□ 杨 益
阳光真美。在阳光涂亮一地青菜的当儿,我的眼睛就成了地里那两滴惊喜的露珠。
是一楼角上的那块菜地——住一楼真好!
我们住的四合院是楼围成的,每幢七层。人被隔在编上号的单元里,像巢里的蜂。阳台多半封了,阳光在玻璃上是立不稳的,闪闪烁烁逼你的眼。
家住一楼的姓李,有人叫他“李头”。李头子女不在身边,和老伴一起生活。他背驼,我从楼上瞧着他像是要贴着地的样。早上他会在阳台的“凹”槽内打拳——我疑心他只是胡乱地划划。之后他就会在这个“凹”槽内坐着,跟上下班的人打招呼,尽管有不少人是在应付他,李头也很开心。
这样的开心时刻很短暂。人们上班后这个大院就很空。李头就想着种地了——其实只是他家“凹”槽内的阳台,不过几平方米。每天放学回来,我都瞧着那贴地的身影,在用竹篮向地上倒土；然后又买菜样的拎着竹篮出去,约有半小时的工夫,他又拎着土回来。他一定是到很远的地方去取土的。我们住的周围平日我就没看见哪儿有土。他拎回的土并不多,一楼空白处那片黑色一天天地大。
前天,我听到楼下很闹,有李头一个劲地道谢声。我禁不住地走向阳台。原来是院内有很多人在向李头送东西,叫我惊讶的是,他们所送的竟是土。
坐机关办公室的杨先生从公文包里取出一纸包:“李头,我今儿下乡,顺道带的,是人家园子里的,黑土,肥着呢。”“呀呀呀……”李头是一脸的喜,他好像不在乎杨先生对他的不敬。那个穿T恤的是个司机,风风火火和人抬来一个白编织袋子,里面也是土。住在三楼的孙女士是一家单位公关部的经理,我瞧着她竟用手帕包着一把土来。如是者几日。李头不再外出取土。
李头在侍弄他的地,小心地用手捏碎土块,捡出石块瓦砾之类的硬物。估计是地里种上了什么,李头大声地唤老太婆端水来,用嘴向地上喷。
果然只是几天的工夫,地里的菜出芽了。星星点点的绿,李头是越发忙了。他整日在地边看,越看越喜欢,仿佛地里长出的不是菜而是稀世之宝。久久,久久,他真的是进入了一种境界,以至于听不到从他旁边走过的人对他的招呼。
之后,他会向走过他菜地的所有的人招呼:“等菜长大了来拔呀!”
没有一个人去拔李头的菜,李头自己也没舍得拔一棵。谁又在乎几棵菜呢,在乎的又怎么能是菜呢!
每天都有不少的人在看李头家的菜,说着菜地的事,说着菜地以外的事。我从阳台探出头,时常下面阳台上会伸出四五个脑袋来,这些平日里不大往来的邻里,因着这块菜地,大家拉得很近。
好想有块地,让些许的绿色,润泽我们的根。
阳光真美。在阳光涂亮一地青菜的当儿,我的眼睛就成了地里那两滴惊喜的露珠。
是一楼角上的那块菜地——住一楼真好!
我们住的四合院是楼围成的,每幢七层。人被隔在编上号的单元里,像巢里的蜂。阳台多半封了,阳光在玻璃上是立不稳的,闪闪烁烁逼你的眼。
家住一楼的姓李,有人叫他“李头”。李头子女不在身边,和老伴一起生活。他背驼,我从楼上瞧着他像是要贴着地的样。早上他会在阳台的“凹”槽内打拳——我疑心他只是胡乱地划划。之后他就会在这个“凹”槽内坐着,跟上下班的人打招呼,尽管有不少人是在应付他,李头也很开心。
这样的开心时刻很短暂。人们上班后这个大院就很空。李头就想着种地了——其实只是他家“凹”槽内的阳台,不过几平方米。每天放学回来,我都瞧着那贴地的身影,在用竹篮向地上倒土；然后又买菜样的拎着竹篮出去,约有半小时的工夫,他又拎着土回来。他一定是到很远的地方去取土的。我们住的周围平日我就没看见哪儿有土。他拎回的土并不多,一楼空白处那片黑色一天天地大。
前天,我听到楼下很闹,有李头一个劲地道谢声。我禁不住地走向阳台。原来是院内有很多人在向李头送东西,叫我惊讶的是,他们所送的竟是土。
坐机关办公室的杨先生从公文包里取出一纸包:“李头,我今儿下乡,顺道带的,是人家园子里的,黑土,肥着呢。”“呀呀呀……”李头是一脸的喜,他好像不在乎杨先生对他的不敬。那个穿T恤的是个司机,风风火火和人抬来一个白编织袋子,里面也是土。住在三楼的孙女士是一家单位公关部的经理,我瞧着她竟用手帕包着一把土来。如是者几日。李头不再外出取土。
李头在侍弄他的地,小心地用手捏碎土块,捡出石块瓦砾之类的硬物。估计是地里种上了什么,李头大声地唤老太婆端水来,用嘴向地上喷。
果然只是几天的工夫,地里的菜出芽了。星星点点的绿,李头是越发忙了。他整日在地边看,越看越喜欢,仿佛地里长出的不是菜而是稀世之宝。久久,久久,他真的是进入了一种境界,以至于听不到从他旁边走过的人对他的招呼。
之后,他会向走过他菜地的所有的人招呼:“等菜长大了来拔呀!”
没有一个人去拔李头的菜,李头自己也没舍得拔一棵。谁又在乎几棵菜呢,在乎的又怎么能是菜呢!
每天都有不少的人在看李头家的菜,说着菜地的事,说着菜地以外的事。我从阳台探出头,时常下面阳台上会伸出四五个脑袋来,这些平日里不大往来的邻里,因着这块菜地,大家拉得很近。
好想有块地,让些许的绿色,润泽我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