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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手记

2017-10-13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每天都有很多消息传来,可有一种消息我们始终不知该如何面对。
  高莽先生,你确乎是离我们远去了。
  细雨菲菲中,朋友从北京追悼会现场发来照片,入口处巨大的挽联上触目惊心的黑底白字——你独自窥见了大门后狡黠的月光,却忘记带走被生活所欺骗的苍茫。
  无限感伤也无限诗意。
  这一天,济南也雾雨交加。遥想那些唏嘘送行的人们,或如你在《墓碑天堂》中所言,生与死是一条河的此岸和彼岸。死对生只有一个价值:迫使还活着的人去思考生的意义,让生有一种紧迫感,有一种战栗和惊醒。
  我从未见到你。永远不可能见到你。不重要了。我已足够幸运遇见你的文字,你的诗,你的画。
  阅读你,是最近的距离。
  前苏联话剧《保尔·柯察金》,以及普希金、莱蒙托夫、托尔斯泰、阿赫玛托娃、马雅可夫斯基、帕斯捷尔纳克等俄苏文学家的作品,正是借由你的笔端,沟通了我们的心灵。
  追悼会现场巨大挽联上方还有几个醒目的大字,吾心之心——高莽。
  吾心之心,多像一束光,灿然照亮后辈学子前行的路。
  你有一个笔名,“乌兰汗”,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普希金诗选》用的就是这个笔名,你说“汗”字就代表着翻译这件事要流汗。
  你说青年时见识少、胆子大,什么都敢译。后来,对翻译有了更多的领悟,却缩手缩脚了。
  你说诗不可译,因为诗是一种特殊的文体。它发挥的是母语的最大功能,有时一个词内含有多种意思。可你又说:外国诗应当译成汉文,因为并非所有读者都通晓外文。
  但你有严格的标准,“译成汉文的诗要耐读、有品位,应当是诗”,否则仅仅只能称为“译文”。
  比如匈牙利诗人裴多菲那首著名短诗。自由与爱情,我需要这两样。为了我的爱情,我牺牲我的生命,为了自由,我将我的爱情牺牲。
  直译没错。但你更推崇殷夫的译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在译诗方面,你说自己还在摸索。有时想准确地表达原作的内容,有时想传达原诗的韵律,有时想追求原作中的一种精神,有时就是想把原作的形式借鉴过来。
  译无定法,百花齐放。
  吾心之心,又像一面镜子,照出美丑真假。喜欢绘画的你“无心插柳”,却成就了另外一种“翻译语言",你遵循学画之时母亲所说:画画讲求美感,所以画男人要画得年轻一些,画女人要画漂亮一点。翻译事业中,你无不追求作品的耐读好看、尽善尽美。
  吾心之心,如终装有读者。你认为任何一种译法都应该有生存之地,但有个前提,即译者是真正努力在翻译,有利于读者从不同的角度更好地理解原作,你甚至建议今后刊物上发表短诗时,最好附上原文,以激励译者。
  先生,我就是那心怀期待的万千读者中的一名。此刻,我这个与你从未谋面的读者,能做的只有回到书桌前,好好阅读,并藉以反观自身。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