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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海栖
公大爷说,其实像他们家这种在当地稀松平常,因为这里是老根据地,群众觉悟高,有传统。打鬼子那会儿,八路军一一五师就在这里活动,他们村多是堡垒户,还办了保育院呢……
我问为什么要办保育院呢?
公大爷说,八路军的首长不是有孩子吗?为了不耽误他们打仗,他们的孩子平时就在村里由老百姓养着。说你王大娘就带过那些孩子。
公大爷指着那座山说,那场仗打得可激烈了,那几天大炮响得像打雷,枪声哗哗的分不出点来,天上还有敌人的飞机来轰炸,飞机飞得都要碰到树梢了。我们的战士一波一波往山上冲。村里的男人都上去抬伤员了,伤员下来识字班就帮着医生们包扎,有的战士看着也就有你这么大!
“你多大了?”公大爷又问我这个。
公大爷告诉我,那场仗后,有好长时间,只要一下雨,山上冲下来的水都是红色的。后来好些年,山上的植物生长得特别茂盛,和周围的山都不一样……
我跟着宋副科长他们随首长去踏勘过那座山,山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卧牛石,石缝间长着矮矮的马尾松,凛冽的寒风吹动枯草,一片萧瑟的景象。谁知道这里曾发生过这样的激战……
这天晚上,师宣传队进行慰问演出。
村头的大沟里搭了一个台子。发电车嗡嗡地供电,灯把舞台照得雪亮。沟里全都是人。部队和老乡各坐半边。周围的山坡上也都是人,十里八乡的都来了,他们或坐或站,连路边崖上的核桃树柿子树上都坐满了孩子。
公大爷和王大娘也和我们一起去看演出。
雪化后路有些滑,杨参谋扶着王大娘,谭参谋搀着公大爷,我从作战室扛了一个长条凳跟在后面。
先是看演出的部队拉歌。歌唱了一首又一首,歌声震荡山河,连夜宿的鸟都惊飞起来。
宣传队演得很精彩,节目一个接一个,笑声和掌声回荡在夜空中,把寒冷的空气都烘热了。王大娘和公大爷看得很高兴,不停地鼓掌,笑得合不拢嘴。
一位扎着大辫子的女演员红袄绿裤地出来,这是喜儿跳“北风吹”。王大娘说,瞧这闺女长得多俊,还打了脸子!王大娘把化妆叫打脸子。
喜儿用脚尖跳舞,前面好多观众都站起来看。公大爷很纳闷儿,问那些人站起来看什么。这引起后面观众的不满,大声喊坐下坐下!
喜儿跳着跳着,把假辫子跳掉了。女演员把假辫子拾起来,放到手里端的笸箩里,脚尖一路点着,像水上漂似的漂回后台。
观众热烈鼓掌,喜儿又出来谢幕。
报幕员出来报幕:“下面一个节目,唢呐独奏……”
果然是阮三成!阮三成走到台中央,敬了个礼,摇头晃脑地吹起了唢呐。
阮三成吹得棒极了,我听着好像比过去吹得还棒,也许是那位老乐师指导的结果。观众的掌声非常热烈。
我特别自豪,我给宋副科长说:“等着我叫他给你刮脸,阮三成刮脸刮得可舒服呢!”
“最后一首,《得胜回营》!”
五里路不算路
演习结束了,我们也该离开兴隆村了。我是坐作训科装装备的卡车走的,宋副科长安排我押车。公大爷和王大娘赶来送我。
王大娘拿出几副花花绿绿的鞋垫,说孩子,把这个带上用,走路不伤脚!怪不得有一天王大娘来送洗脚水时,把我们的鞋都用手量了一遍。
公大爷说,快收下孩子,你大娘点灯熬油缝了几个晚上,她眼不行了,过去她缝鞋垫可快呢!
公大爷又往我挎包里塞了几个煮鸡蛋。这个我不能要。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鸡蛋,留着鸡蛋卖点钱换油盐,说鸡屁股是银行。我说我都吃饱了!
王大娘故意噘着嘴说,孩子,你惹大娘生气了!她还用枯枝般的手摸摸眼睛。
这些天,公大爷和王大娘对我们的照顾简直无微不至,给我们煮姜汤喝,烧洗脚水,把宋副科长他们也都当成了孩子!
公大爷说,其实像他们家这种在当地稀松平常,因为这里是老根据地,群众觉悟高,有传统。打鬼子那会儿,八路军一一五师就在这里活动,他们村多是堡垒户,还办了保育院呢……
我问为什么要办保育院呢?
公大爷说,八路军的首长不是有孩子吗?为了不耽误他们打仗,他们的孩子平时就在村里由老百姓养着。说你王大娘就带过那些孩子。
公大爷指着那座山说,那场仗打得可激烈了,那几天大炮响得像打雷,枪声哗哗的分不出点来,天上还有敌人的飞机来轰炸,飞机飞得都要碰到树梢了。我们的战士一波一波往山上冲。村里的男人都上去抬伤员了,伤员下来识字班就帮着医生们包扎,有的战士看着也就有你这么大!
“你多大了?”公大爷又问我这个。
公大爷告诉我,那场仗后,有好长时间,只要一下雨,山上冲下来的水都是红色的。后来好些年,山上的植物生长得特别茂盛,和周围的山都不一样……
我跟着宋副科长他们随首长去踏勘过那座山,山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卧牛石,石缝间长着矮矮的马尾松,凛冽的寒风吹动枯草,一片萧瑟的景象。谁知道这里曾发生过这样的激战……
这天晚上,师宣传队进行慰问演出。
村头的大沟里搭了一个台子。发电车嗡嗡地供电,灯把舞台照得雪亮。沟里全都是人。部队和老乡各坐半边。周围的山坡上也都是人,十里八乡的都来了,他们或坐或站,连路边崖上的核桃树柿子树上都坐满了孩子。
公大爷和王大娘也和我们一起去看演出。
雪化后路有些滑,杨参谋扶着王大娘,谭参谋搀着公大爷,我从作战室扛了一个长条凳跟在后面。
先是看演出的部队拉歌。歌唱了一首又一首,歌声震荡山河,连夜宿的鸟都惊飞起来。
宣传队演得很精彩,节目一个接一个,笑声和掌声回荡在夜空中,把寒冷的空气都烘热了。王大娘和公大爷看得很高兴,不停地鼓掌,笑得合不拢嘴。
一位扎着大辫子的女演员红袄绿裤地出来,这是喜儿跳“北风吹”。王大娘说,瞧这闺女长得多俊,还打了脸子!王大娘把化妆叫打脸子。
喜儿用脚尖跳舞,前面好多观众都站起来看。公大爷很纳闷儿,问那些人站起来看什么。这引起后面观众的不满,大声喊坐下坐下!
喜儿跳着跳着,把假辫子跳掉了。女演员把假辫子拾起来,放到手里端的笸箩里,脚尖一路点着,像水上漂似的漂回后台。
观众热烈鼓掌,喜儿又出来谢幕。
报幕员出来报幕:“下面一个节目,唢呐独奏……”
果然是阮三成!阮三成走到台中央,敬了个礼,摇头晃脑地吹起了唢呐。
阮三成吹得棒极了,我听着好像比过去吹得还棒,也许是那位老乐师指导的结果。观众的掌声非常热烈。
我特别自豪,我给宋副科长说:“等着我叫他给你刮脸,阮三成刮脸刮得可舒服呢!”
“最后一首,《得胜回营》!”
五里路不算路
演习结束了,我们也该离开兴隆村了。我是坐作训科装装备的卡车走的,宋副科长安排我押车。公大爷和王大娘赶来送我。
王大娘拿出几副花花绿绿的鞋垫,说孩子,把这个带上用,走路不伤脚!怪不得有一天王大娘来送洗脚水时,把我们的鞋都用手量了一遍。
公大爷说,快收下孩子,你大娘点灯熬油缝了几个晚上,她眼不行了,过去她缝鞋垫可快呢!
公大爷又往我挎包里塞了几个煮鸡蛋。这个我不能要。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鸡蛋,留着鸡蛋卖点钱换油盐,说鸡屁股是银行。我说我都吃饱了!
王大娘故意噘着嘴说,孩子,你惹大娘生气了!她还用枯枝般的手摸摸眼睛。
这些天,公大爷和王大娘对我们的照顾简直无微不至,给我们煮姜汤喝,烧洗脚水,把宋副科长他们也都当成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