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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年的世界杯

2018-06-22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辣笔小新
 □ 魏 新

  俄罗斯世界杯正逢狗年,我第一次看世界杯,亦是狗年。公元1994,甲戌,我上高二。那届世界杯在美国,印象中,电视直播的画面格外绚烂,电影胶片般的色彩中,世人记住了巴乔决赛罚失点球后的黯然,如同《大话西游》,最后孙悟空默默离开的背影,让人唏嘘了多少年。但当时的我并不喜欢巴乔,而且很讨厌这支跌跌撞撞的意大利队,因为总觉得他们不够少年。
  少年,不是单指年龄,而是一种气息。这种气息里,有“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的酣畅;有“君不见淮南少年游侠客,白日球猎夜拥掷”的狂欢;有“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的激情。那届世界杯,我最喜欢的球星是布洛林,和达赫林组成了瑞典的黑风双煞,一路杀入四强,队中还有一个替补,叫拉尔森,一头金辫子,常一上场就是一脚远射,球把门柱打得在风中颤栗。
  那是最后一届只有24支球队的世界杯,也是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届世界杯。借茨威格《人类群星闪耀时》的书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是的,那些球星已不仅是足球明星,而是人类闪耀的群星:德国队,马特乌斯宝刀未老,永远跑不死;克林斯曼正处巅峰,谁也挡不住。荷兰队,古力特因和教练睚眦,未能参加,里杰卡尔德依然坐镇全场,证明“三剑客”并非浪得虚名,加上博格坎普头顶脚踢,荷兰队踢得华丽至极。阿根廷队,首场就有人上演帽子戏法,那人面生,名字有点长,一时还记不住,没想到在后来的数年天下闻名——巴蒂斯图塔。还有一位超级射手,来自俄罗斯队,叫萨连科,一场比赛进了五个,后来却默默无闻,如流星划过天际。
  那也是马拉多纳最后一次踢世界杯,中途因服用违禁药品而禁赛;那还是罗纳尔多第一次参加世界杯,被称为贝利接班人的他,从头到尾坐在冷板凳上,看罗马里奥和贝贝托天衣无缝的表演,无一分钟的亮相机会。
  那是一届让人惊喜的世界杯。42岁的米拉大叔还进了球;沙特的奥维兰竟连过四名比利时后卫射门得分;守门员里,还有花蝴蝶坎波斯这样的奇葩;罗马尼亚有比老狐狸都要狡猾的哈吉;保加利亚的斯托伊奇科夫独狼一样徘徊,一脚定乾坤。那也是一届让人悲痛的世界杯。预选赛中,赞比亚国家队全体空难;决赛阶段,进了乌龙球的埃斯科巴回到哥伦比亚,遭到了枪杀。
  还有一件事,也留在了那年的世界杯。开赛前,我和一名同学打赌,依次从24强中各选出12支队伍,规则是:冠军24分,亚军23分,一直到排名垫底的,递减到1分。选好后,写在一张纸上,按上手印。说好了,分低者,买一件啤酒,加一包火腿肠。小组赛结束,放暑假了,大家各自回家看球,再无联系。好容易等到开学,他激动地让我请客。因为冠军巴西和亚军意大利都被他选了。但我拿出张按着手印的纸,他细对一遍,立刻颓了,因为八强除了冠亚军,都是我选的,分别是:瑞典、保加利亚、德国、罗马尼亚、荷兰、西班牙……天知道我是怎么选的。
  那一件啤酒他至少喝了八瓶。
  狗年的世界杯,难忘的青春。
  2006年,丙戌,又是狗年。那一届德国世界杯,我在报社工作,负责每天四个版的世界杯特刊,还要自己每天写一篇专栏。比赛期间,报社在酒店开了一个套间,邀几名嘉宾一起评球。说实话,那届世界杯虽比上届好看,但我觉得总体还是挺没意思,常有枯燥无比的赛事,看得人眼皮子打架,有几场似乎解说员自己都睡着了,尤其是黄健翔。1998年世界杯时,黄健翔解说极其精彩。当时学校没有电视,我晚上从宿舍溜出来,到历山剧院看投影,剧院里差不多都是学生,有一次,比赛开始前,当大家听到直播传来的是黄健翔的声音,竟全体热烈鼓掌。还不到十年,黄健翔像是变了个人,一直懒洋洋的,直到在澳大利亚队对意大利队那场的突然爆发。
  那晚,昏昏欲睡的我赶紧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到最大,听到黄健翔在呐喊:“伟大的意大利的左后卫!他继承了意大利的光荣传统。法切蒂、卡布里尼、马尔蒂尼在这一刻灵魂附体…… 
  对中国观众来说,这件事和齐达内头顶马特拉齐一样不可思议。
  不知道是人在改变,还是世界杯变了,1994年世界杯,几乎每场比赛的比分,我至今都还记得。但二十年后的巴西世界杯,尽管只过了四年,却没有多少让我记得清楚的比赛了。除了德国淘汰巴西那场,在那届世界杯之前,巴西队无论输赢,整体实力都明显高于所有对手,如此的惨败,或许只有这一次。
  世界杯,越来越残忍。
  四年一届的世界杯,有时让人觉得太慢,真到来时,却发现竟如此之快,世界杯和世界杯之间,只是弹指一瞬。狗年和狗年,也是眨眼之间。或许,对很多人来说,世界杯已成为了自己生命的刻度,眼睁睁看着绿茵场上的球员从大叔变成了大哥,又变成了小弟……其实,球员的年龄并没有变化,只是自己在慢慢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