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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本质上是身体的镜像

2019-02-22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 禾刀
  德国诗人荷尔德林一句“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就像是海外版的“桃花源记”,成为人们竞相追求的生活理想。存在主义哲学创始人海德格尔就此写道,“当荷尔德林谈到栖居时,他看到的是人类此在的基本特征。而他却从与这种在本质上得到理解的栖居的关系中看到了‘诗意’”。 
  在长期躬耕于身体学研究领域的深圳大学王晓华教授看来,诗性制作首先是对身体的行动的模仿,身体触及而又被触及、观看而又被观看、思考而又被思考、言说而又被言说、书写而又被书写,诗学的秘密就存在于这种自反性关系之中。追根溯源,身体就是诗性的“源头活水”,只有进入身体学的层面,诗学的视野才会豁然开朗。
  王晓华在《身体诗学》中,援引了大量事例和著述,以尽可能通俗和洗练的语言,试图以最为简单直白的方式,在读者的大脑中建立起身体与诗性的联系,从而推动文学研究回到其真正的主体,建构新的普遍性诗学。
  诗歌最早起源于对人类动作的简单模仿。正因如此,“从先秦时期起,人们就把‘身’当作‘我’的代名词”,“譬如,孔子就曾强调‘敬身为大’;‘身也者,亲之枝也,敢不敬与?不敬其身,是伤其亲,伤其亲,是伤其本也;伤其本,则枝从之而亡’(《孔子家语·大婚解第四》)”。这种表述并非中华文明所独有,美国著名诗人惠特曼就坚信,“身体即自我”。
  众所周知,任何文字表达都是对话语权的展示,诗歌自不例外。文学诞生之初,由于文字和书写权力的高度集中,诗歌要么像西方文学那样变成传授“神意”的话语体系,要么像中华文明古诗那样强调承接天地之意,当然,其目的无一不是为权力合法性提供支持。在文明进化过程中,诗歌中的权力因子逐渐抽离,抽象表达四处寻找落脚之地,于是一个似乎独立于身体之外的“灵魂”经人类臆造而生。
  王教授指出,“灵魂”并不是独立于人类身体之外的“小人”,“身体之所以能与心灵共事,是因为后者也是物质的一种形态”。俗话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身体这个“居所”,“灵魂”便没有归属。道理并不深奥,“诗性模仿的主体、对象、活动均与身体有关;没有身体的活动,就无所谓诗性”。诗歌源自想象,想象又基于身体器官的看、闻、听、感知、行为模仿等经历的日积月累,身体就像是“灵魂”深植现实的根茎。从这层意义上讲,诗歌本质上是身体的镜像,其以极为抽象的方式,映照着身体肢体语言所期待表现的内涵。
  不过,身体并非独立而存在,也并非先天有之,而是来自于自然,最终归宿也必定是自然。“身体首先是生理学存在,不可能遗世而独立,始终是生态世界的成员”。倘若我们敞开这一思维,就可以建立起诗性与生态的联系,而身体就像是居于其间且不可或缺的桥梁。
  作为身体镜像的诗歌,真正目的还是为给身体寻找一个理想的栖居之地。这也就是说,当我们面朝大海时,映照的是我们正在通过大海反窥自身。当我们仰望星空时,映照的是我们正在通过努力延伸思维想象的方式,尽力推展身体所无法企及的空间。当我们谈论“诗意地栖居”时,谈论的其实是身体与生态的和谐相处。
  《身体诗学》
  王晓华 著
  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