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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先生趣事

2018-11-23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流年碎笔
□ 赵峰
  跑马岭猛兽区养了不少狗,都是大型犬,大丹,马士提夫,藏獒什么的。迷狗的老刘是这里的饲养员,好像这样养一群还不过瘾,又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养了一条。他养狗,看家是业余爱好,主要是出来溜达做个伴,下班后的山林里很空寂。鸡无法随行,主要是吃鸡蛋。满院子红绿蓝紫的蔬菜和瓜果,一般不用下山赶集。他那条德牧,伙食和他一个标准,休班去市区带回一大堆东西,给狗买的比自己的还多。
  老刘爱好挺多,吹口琴,二胡拉得说不上好,还能听,不算太折磨人。下班后收拾完回去,滋润完两杯酒,不需要报幕员报幕,就一支曲子接一支曲子地吹。曲子很老,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像《社员都是向阳花》,还有《大红枣儿甜又香》《洪湖水浪打浪》。年轻人不愿意听,他们都是周杰伦的粉丝。吹完口琴也不用报幕,就换二胡,拉歌曲也拉样板戏,像是《我们是工农子弟兵》《提篮小妹拾煤渣》。往往是这边胡琴一响,年轻人就纷纷撤离,生怕他的老调子把他们钙化了。只有那条狗,平心静气地蹲在他身边,竖着两只耳朵恭听他如醉如痴的演奏。 
  夜晚山上除了山风,照进松间的明月,再就是老刘的琴声,在林间缠绕。在这美丽沉静的夜里,老刘思念在松花江上的家吗?但不用给远方的姑娘写信,不久他老婆来了。他老婆是他养鹌鹑时,在外地租房时房东家的闺女,泼辣活泼,会唱二人转,没事嘴里就哼《小拜年》。多了个更近的人,可他的狗并没有受到冷落。
  狗有个毛病,独处的时候一声不响,只要有人或者声音靠近,就开始狂吠不止,以示警告。再有,不能看到两种待遇,如果自己关在里面,只要看到犬舍外也有犬只,就没命地叫,一直鸣不平,直到看不到外面狗的影子才罢休。大型犬稍好些,小型犬不行,遇上此种情景,翻天地叫。小博美、小吉娃娃跳着高,骂街一般地嚎。恃宠娇纵惯了,受不得委屈,一点小问题都觉得比窦娥的冤屈还大。
  老刘的狗叫黑尔,这只德牧犬很懂事,只要看老刘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就知道要干啥。它只在院里看家护院,轻易不出来惹麻烦,是一只“只扫门前雪”的狗。天天围着院子转,它似乎懂得自己的边界在哪里,跑出大门不远,和外面那些大狗也没有交流,便折身跑回来。这狗地盘意识很浓,只管老刘住的那个院子。
  大型犬形态各异。大丹像个牛犊子,山东细犬骨感得能让瘦身女性羡慕死,狮头、虎头的藏獒,性情狂躁,能把铁栏杆撞击得像是要散架。最帅的是日本秋田还有哈士奇,英俊潇洒,往那里一站,玉树临风,能羞煞满嘴流哈喇狰狞丑陋的沙皮。老刘的德牧体格健壮,比哈士奇高一头,比秋田大一圈,一身光亮亮的灰。德牧就是寻常说的狼狗,警犬和军犬主要的就是它。
  老刘的院子好进不好出,来的时候,一定记清楚带了什么东西来,否则,走的时候拿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就走不脱。小张是这里的常客,喜欢与来自东北的老刘喝两杯,也顺便想跟老刘学点什么,不然晚上实在是有些寂寞。
  有次晚上来喝酒,空手来的,喝完酒老刘顺手送了他几个西红柿,他也没有客气拿起就走。刚到门口黑尔猛地站起身,先是围着他转圈,小张还未意识到什么,就径直往外走。黑尔不愿意了,紧跑几步横在他面前。再走,黑尔呜呜发怒了,还用嘴轻轻地扯住了他的裤脚。后来老刘出来,抱住黑尔的脑袋,说了半天话,小张才得以脱身。像列宁与那个卫兵的故事一样,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谁也不行。
  跑马岭大门外的一家宾馆养了两只马士提夫,没有客人的时候就散在院子里。有次遭了小偷,拿着东西正想出门呢,被狗给围住,扯住裤子和上衣,让他一动也不能动,直到主人回来。那个院子里的梨和桃从来就没有丢失过。
  狗,恪尽职守,不会胡尔马约,更不懂变通。蒲松龄写过《义犬》,这只忠于主人的生命和财产,几乎丢了性命的狗,着实令人感动。有这样的狗友,比胡吃海塞的狐朋真是好多了。默默地值守着,从来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花活,更没有空话可说。
  狗被骂得太多,也太狠,甚至超过狼。我想多半是误会,还有无中生有,和“莫须有”。即使作恶,也为人所指使,并非本意。哈巴狗乖巧,主人开心,外人讨嫌,也不是狗本身的错吧!这些年宠物犬多了,又有了各种各样的探头,不再用狗看家护院,主要是寻开心。
  戌狗亥猪,我们就尊称它们为戌先生吧,眼下黑尔那样的狗不大好找了。很多神圣就需要忠诚守护,比如故乡,还有爱情。狐朋狗友这个词也应该分开,狐朋是狐朋,狗友是狗友,一半是贬,另一半则是褒,决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