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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手记

2018-11-23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朋友发来落叶的照片,我惊叹,今年的落叶似乎比哪一年的都要好看。颜色趋近于梵高的色调,明亮,纯粹,灿烂,饱满,不论红的,黄的,褐的,仿佛吸收和沉淀了太多阳光和泥土气息,也可能是气温、湿度刚刚好,又或者上天的作坊里,对这一批手工作品特别用心,才成就如此完美。
  然而落叶必竟是落叶。我忍不住发过去一段话:
  “这是怎么回事呢?”弗雷迪追问,“既然我们要飘落下去死掉,我们干吗生长在这里呢?”
  丹尼尔实事求是:“是为了享受太阳和月亮,是为了一起过那么长一段快乐时光,是为了把影子投给老人和孩子,是为了让秋天变得五彩缤纷,是为了看到四季。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朋友回,太高深。
  可这是个童话啊。一片叶子随着不断的成长明白了许多有关生命的道理,而教他东西的是另一片叶子,他们一起开心地活着,直至死亡。
  朋友回,一本童话故事都没读过,并不认为这是童话,而是大人的梦话。
  其实,有些童话就是写给大人看的。
  《小王子》里,如果你对大人说:“我看见了一所美丽的粉红色砖墙的小房子,窗上爬着天竺葵,屋顶上还有鸽子……”他们是想像不出这所房子的模样的。然而,要是对他们说:“我看到一所值十万法郎的房子。”他们就会高呼:“那多好看呀!”
  也许我们被套路得太久,不但失去了想像力,还忽略了童话里的另一种真实。
  去参加一个评奖,过程中评委们也说到真实的问题。
  散文是最不能藏拙的。它不像诗歌,陌生化的、个人化的、碎片化的意象使用,远胜美图秀秀。而一个人的修养,价值观,文字能力和思考能力,在散文叙述中,是很难藏起来的。
  或者,一个人有多高,他的散文就有多高。
  我收到最多的是写亲情的散文。大部分人写的都是亲人去世之后的悼念,人生总结一般,只有好没有不好,千般思万般念,不能说不真,不能说不好,更不能说不对。但是,我的同事逄春阶,他写了一篇散文,《坟上葵花开》,笔调沉重而悠长,回忆了他自8岁起,与继父三十年的感情。写继父用扁担挑着嫁妆不知走几十里,挣来赏钱一块。“那是七七年冬天。我终于有了第一本字典。”写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继父嘴拙,只会说:‘走吧,有多大本事就使多大本事。大不了,咱再回来。’”写“继父去世后,我后悔只知道老往家捎药,却没想到也该捎一瓶像茅台或五粮液这样的名酒……对于一个有着挣工资的儿子的人,竟然没喝一口上好名酒,这怎么能说得过去呢!”写有一次,“继父喝酒有点多,开始数落三弟,反正就那么几句话,来回絮叨。我当时也觉得烦躁,就对继父说:‘你知道什么!’”这些看起来平常的琐事,却让我们看到作者的胆大,胆大到让我们看到更多的真实。
  这几年看到很多散文,其实是模糊了小说和散文的边界的,但散文毕竟不是小说,需要提供真实的故事,真实的情感,真实的面目。
  你爱自己的家乡,但还是逃离了家乡,并且不太可能再回去。这个爱是真的,大部分就写到了这个层面,但是,不爱也是真的。没有这部分的书写,就是不够真实的散文。
  朱光潜说,散文可分为三等,“最上乘的是自言自语,其次是向一个人说话,再次是向许多人说话。”
  想想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状态。真是需要勇气的,不雕饰自己的素材和经验,敢于面对内心的角角落落。你有勇气写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