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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 阳
在改道以前,大同总兵郭登,就告诉大学士曹鼐,车驾宜从紫荆关回京,可保无虞。因为自大同向东南行,很快地就可以脱离前线,而向东到宣化,则数十万大军,拉成三四里长的一个侧面,目标太大,危险孰甚。这原是很简单的道理,人人知道,就是私心自用的王振不听。
这时的士气很坏,兵败、缺粮、大雨,而一切指挥供应都欠灵活,所以军中常“夜惊”。此时在泥泞载途中迂回奔走,无不怨声载道,行军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走了七天,到八月初十才到宣化府。到了宣化以后的情形,《纲目三编》所记比较明确:
邝野再上章,请疾驱入关,严兵为殿,不报。又诣行殿申请,振怒曰:“腐儒安知兵事?再妄言必死!”野曰:“我为社稷生灵,何得以死惧我?”振愈怒,斥左右挟之出。及发宣府,额森(按:清改也先名为额森。)兵袭军后,恭顺侯吴克忠及其弟都督克勤御之,力战死,后军溃散略尽。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率师四万往援,次鹞儿岭遇伏,全军俱覆。
恭顺侯吴克忠弟兄是蒙古人,他们的父亲原名把都帖木儿,住甘肃塞外塔沟地方,在元朝官至“平章”,永乐三年,后军左都督宋晟镇甘肃,招降入明,带来五千人、一万多匹马和骆驼,因此被封为恭顺侯,赐名吴允诚。宋晟亦以招降之功,被封为西宁侯,他的幼子袭爵尚主,就是在阳和(山西阳高)与朱冕一起全军覆没的宋瑛。
照史书来看,这一役的部署,大致宋瑛是先锋,吴克忠弟兄殿后,而主力则由朱勇率领。靖难功臣,配享成祖庙者凡四人:张玉、朱能、王真、姚广孝。朱能的封号是成国公,永乐四年讨安南,病殁龙州,其子朱勇袭爵,《明史本传》:
子勇嗣,以元勋子,特见任用,历掌都督府事,留守南京。永乐二十二年从北征。宣宗即位,从平汉庶人,征兀良哈。张辅解兵柄,诏以勇代。勇以南北诸卫所军备边转运,错互非便,请专令南军转运,北军备边。又言:“京军多远戍,非居重驭轻之道,请选精兵十万益之。”又请令公、侯、伯、都督子弟操练。皆报可。正统九年出喜峰口击朵颜诸部,至富峪川而还,为兵部尚书徐晞所劾,诏不问。寻论功加太保。勇赤面虬须,状貌甚伟,勇略不足,而敬礼士大夫。十四年从驾至土木,迎战鹞儿岭,中伏死。所率五万骑皆没。
与朱勇同时阵亡的,还有永顺伯薛绶,也是个蒙古人。就军事的观点而论,这一仗是主力战,也应该是阵地战,居然在两山夹峙的鹞儿岭中伏,全军皆没,见得斥候侦察的工作几乎未做,是件不可思议之事。因此,后来论失律之罪,朱勇以大将而丧师辱国,致陷乘舆,虽阵亡而仍追论其罪,削去封号,并不许归葬。
这天是八月十三。第二天御驾到土木堡,其地在怀来以西二十五里,是块高地。扈从群臣认为天还未晚,应该赶到怀来,闭城以守,比较安全,但王振不听,因为他有一千多辆辎重车未到。这些辎重车内装何物,今已失考,但可断言的是,一定是王振舍不得丢弃的东西,他怕一入怀来,城门关闭,这些辎重车或会失去,所以一定要在土木堡等。
土木堡之败的直接原因,与马谡失街亭如出一辙,试以下引两段文字作对比,即可明了:
(张郃)拒(诸葛)亮马谡于街亭,谡依阻南山,不下据城。郃绝其汲道,击,大破之。(《三国志·张郃传》)
土木地高,掘井二丈,不得水,汲道已为敌据,众渴,敌骑益增。(《中国历史地图集·战役篇》)
马谡“言过其实,终无大用”,而王振则根本不知兵,但扈从英宗的文武大臣,不知凡几,竟不能扭转王振这样一个常识上的错误,这亦是不可思议之事。
在改道以前,大同总兵郭登,就告诉大学士曹鼐,车驾宜从紫荆关回京,可保无虞。因为自大同向东南行,很快地就可以脱离前线,而向东到宣化,则数十万大军,拉成三四里长的一个侧面,目标太大,危险孰甚。这原是很简单的道理,人人知道,就是私心自用的王振不听。
这时的士气很坏,兵败、缺粮、大雨,而一切指挥供应都欠灵活,所以军中常“夜惊”。此时在泥泞载途中迂回奔走,无不怨声载道,行军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走了七天,到八月初十才到宣化府。到了宣化以后的情形,《纲目三编》所记比较明确:
邝野再上章,请疾驱入关,严兵为殿,不报。又诣行殿申请,振怒曰:“腐儒安知兵事?再妄言必死!”野曰:“我为社稷生灵,何得以死惧我?”振愈怒,斥左右挟之出。及发宣府,额森(按:清改也先名为额森。)兵袭军后,恭顺侯吴克忠及其弟都督克勤御之,力战死,后军溃散略尽。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率师四万往援,次鹞儿岭遇伏,全军俱覆。
恭顺侯吴克忠弟兄是蒙古人,他们的父亲原名把都帖木儿,住甘肃塞外塔沟地方,在元朝官至“平章”,永乐三年,后军左都督宋晟镇甘肃,招降入明,带来五千人、一万多匹马和骆驼,因此被封为恭顺侯,赐名吴允诚。宋晟亦以招降之功,被封为西宁侯,他的幼子袭爵尚主,就是在阳和(山西阳高)与朱冕一起全军覆没的宋瑛。
照史书来看,这一役的部署,大致宋瑛是先锋,吴克忠弟兄殿后,而主力则由朱勇率领。靖难功臣,配享成祖庙者凡四人:张玉、朱能、王真、姚广孝。朱能的封号是成国公,永乐四年讨安南,病殁龙州,其子朱勇袭爵,《明史本传》:
子勇嗣,以元勋子,特见任用,历掌都督府事,留守南京。永乐二十二年从北征。宣宗即位,从平汉庶人,征兀良哈。张辅解兵柄,诏以勇代。勇以南北诸卫所军备边转运,错互非便,请专令南军转运,北军备边。又言:“京军多远戍,非居重驭轻之道,请选精兵十万益之。”又请令公、侯、伯、都督子弟操练。皆报可。正统九年出喜峰口击朵颜诸部,至富峪川而还,为兵部尚书徐晞所劾,诏不问。寻论功加太保。勇赤面虬须,状貌甚伟,勇略不足,而敬礼士大夫。十四年从驾至土木,迎战鹞儿岭,中伏死。所率五万骑皆没。
与朱勇同时阵亡的,还有永顺伯薛绶,也是个蒙古人。就军事的观点而论,这一仗是主力战,也应该是阵地战,居然在两山夹峙的鹞儿岭中伏,全军皆没,见得斥候侦察的工作几乎未做,是件不可思议之事。因此,后来论失律之罪,朱勇以大将而丧师辱国,致陷乘舆,虽阵亡而仍追论其罪,削去封号,并不许归葬。
这天是八月十三。第二天御驾到土木堡,其地在怀来以西二十五里,是块高地。扈从群臣认为天还未晚,应该赶到怀来,闭城以守,比较安全,但王振不听,因为他有一千多辆辎重车未到。这些辎重车内装何物,今已失考,但可断言的是,一定是王振舍不得丢弃的东西,他怕一入怀来,城门关闭,这些辎重车或会失去,所以一定要在土木堡等。
土木堡之败的直接原因,与马谡失街亭如出一辙,试以下引两段文字作对比,即可明了:
(张郃)拒(诸葛)亮马谡于街亭,谡依阻南山,不下据城。郃绝其汲道,击,大破之。(《三国志·张郃传》)
土木地高,掘井二丈,不得水,汲道已为敌据,众渴,敌骑益增。(《中国历史地图集·战役篇》)
马谡“言过其实,终无大用”,而王振则根本不知兵,但扈从英宗的文武大臣,不知凡几,竟不能扭转王振这样一个常识上的错误,这亦是不可思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