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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

2018-08-17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非常文青
 □ 宫 智

  1975年,我高中毕业就在昌乐县农修厂当了一名工人。工作的第二年,父亲从部队转业,母亲和弟弟妹妹也随父亲回到了老家安徽蚌埠,那年我还不到十七岁。少小离家,孤独寂寞,最渴望的就是回家过年。然而,回家的路却是漫长和艰辛。
  昌乐到蚌埠有一千二百里路,从昌乐坐上火车沿胶济线再转京沪线就可抵达蚌埠,按理说交通还是蛮方便的。可那时的火车特别慢,快车十三个小时,慢车就得十五六个小时。回家过年本是一件乐事,可一想到那坐火车的滋味就犯愁。那时我刚参加工作,每月工资十八块钱,买的都是便宜的慢车票。工厂放假往往就到了年根,那几天,整个小站人山人海,能挤上火车的确不易。记得有一次,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从车门挤进去,只好央求车厢里靠窗的旅客打开车窗,当我把行李扔进车厢,刚刚爬进去还未落脚,火车就咣当一下开动了。
  挤上火车不易,能找到座位可就更难了。车厢里坐得满满的,过道里、两节车厢之间的连接处也都站满了人,甚至厕所也挤满了人,每走一步都困难,往往一脚落下就踩到了别人的脚。车厢里的环境极差,劣质的烟草味、汗臭味、脚臭味混杂在一起,充斥着整个车厢。为了找到座位,一上车就得打听坐着的乘客在哪里下车,幸运时能在到济南时找个座位,而这样的幸运是很少的,往往都要站上七八个小时。有一年回家,为了能有个座位,我先买了向东的票,坐到潍坊东的坊子火车站下车,再买上向西到蚌埠的火车票,经过潍坊站时,因潍坊是个大站,下车的人多,终于抢到了一个座位。经过十五六个小时的颠簸,回到家的我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调到潍坊工作。尔后结婚,有了可爱的女儿。记得女儿一岁那年的春节,为了让妻子和女儿少受旅途之苦,我提前半个月托人好不容易买到了两张硬卧票,一张下铺,一张上铺。妻子和女儿在下铺,我睡上铺。尽管车厢里的环境好了些,但旅途的时间依然漫长。一路上,火车的轰鸣声,刹车声,上下车旅客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我虽然躺在卧铺上也难以入睡。凌晨时分到了蚌埠,妻子抱着女儿,我肩扛手提着大小行李,踉踉跄跄地坐上了出租车。回到家里,累个半死,第二天往往要睡上大半天!
  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私家车进入了百姓家,回家又多了一个选择:开车回家。开车回家有利有弊,利是比火车快,可以多捎些土特产孝敬老人;弊呢就是不太安全。每次回家的路上,时常看到交通事故,严重的甚至车毁人亡,真是令人胆战心惊。记得有一年开车回家的路上,风云突变,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我的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上,瞪大眼睛,减速慢行,开了十多个小时。车到蚌埠,市区早已华灯初上,夜阑人静。快到家时,蓦地我远远看见年迈的母亲冒雪站在街口的雪地上,手搭眼眉焦灼地张望着。我不禁潸然泪下……
  2007年,潍坊通了动车。2011年,京沪高铁通车运行。从潍坊到蚌埠,不用四个小时就能到达。去年春节,女儿新婚,我和爱人商定,春节我们坐火车回家。腊月二十九早晨,我、老伴、女儿女婿坐上了动车。车厢内干净整洁,舒适宽敞,行进中几乎没有什么噪音,那感觉比坐飞机还舒服。中午十一点多到蚌埠,打上出租车不到十二点就回到了家。家人早已做了一桌子好饭:老母亲做的虎皮辣椒、大肚干丝、肉丝蒿苔、香干毛豆、冬笋烧五花肉,弟弟的拿手绝活五香混子熏鱼……这个春节是我们全家四十年来过得最温馨、轻松、快乐的
一个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