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艳丽
从精神的炼狱中挣脱出来的人,才拥有真正强大的灵魂。《个人的体验》是大江健三郎以自己的真实经历为蓝本,经“黑暗料理”而成的一部直指人性软弱与丑陋的小说。纵然他为小说安排了貌似光明的尾巴,但之前的昏暗式书写,也令人难以从那一场“杀婴未遂”的阴谋中醒转过来。好在大江健三郎在现实生活中的选择,照亮了这部小说,让人看到人性中尚有光。
小说的主人公鸟,不仅长得像鸟,性格也像鸟,喜欢无拘无束自由飞翔的生活。在24岁踏入婚姻的那一年,他连续宿醉了四个月,为此他退学了；27岁这一年,妻子产下一个“看起来像长了两个脑袋”的孩子,为此他在外面整夜宿醉,被校方解聘。面对一个出生即有严重缺陷,有可能变成植物人的孩子,渴望自由的鸟,能战胜内心的懦弱,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去承担责任吗?
这不仅是主人公鸟面临的精神困境,也是1963年时的大江健三郎所要面对的现实选择。
鸟这个人物,他本身就是一个“巨婴”,心智远未发育到和年龄相称的程度。面对突如其来的人生厄运,他无力到失去了行为控制力,因惊惧而仓皇逃窜。他想让孩子自然死亡,但偏偏孩子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他想假医生之手,但没有哪位医生愿意成为他的同谋；他想亲手结束孩子的生命,但他又没有背弃社会正义的勇气,更惧怕承担责任……在这命运的岔路口,鸟选择了重回大学旧情人火见子的怀抱。当然,这与爱无关,火见子是他逃世的工具。
自始至终,鸟所担忧的永远都不是婴儿的安全,而是他自身的利益,比如自由、金钱,世人看待他的眼光……很难在鸟这个人物身上看到自我救赎的可能。在书的最后,作者突然转笔,使鸟变成了一个豁然开悟者,从要与情人远走高飞的逃遁计划中,抽身撤离,想起了要承担责任。这样的安排乍看意外,但细读鸟与情人火见子的一番对话,就不难发现,鸟并非真正的一夜之间由巨婴成长成了一个男子汉,而是更精致的利己主义,令他意识到对于他而言,拯救孩子对他更有利。终日里仓皇奔逃,不敢、不能面对任何人,也无法直面自己,这样见不得光的生活是痛苦的。选择回归,直面婴儿,直面家庭,成了他没有选择的选择。
鸟向社会道德回归,向社会整体的行为规范回归,这绝不仅仅意味良善的胜利,因为鸟并非因爱重生,是社会的公共道德和民间默认的行为规范,把鸟拉进了正常人应遵守的社会秩序的轨道。
真正救赎那个不幸孩子的并非父爱,而是这个社会道德规范的力量。
鸟并不是作者本人的再现,但他是大江健三郎现实经历与心路历程的投影。在整部小说中,除了最后倍受争议的光明结尾,整部小说都有种下坠的力量,击穿了世界伪善的面孔,揭穿了人性中超越血缘亲情的利己主义。大江健三郎采用了让小说沉入生活之下的方式,去展现比现实更不堪的人间世态,人心丑恶。可以说鸟就是放大了的大江健三郎心中的魔鬼,他在书中将魔鬼公诸与世,让世人对他进行审判,反向也在督促自我承担责任,由魔鬼式的巨婴转化为拯救孩子性命,陪伴他成长的光明天使。这种对自我最深沉的剖析,这种释放内心黑暗直面自我的勇气,又与小说中的鸟形成鲜明对比。
《个人的体验》
(日)大江健三郎 著
浙江文艺出版社
从精神的炼狱中挣脱出来的人,才拥有真正强大的灵魂。《个人的体验》是大江健三郎以自己的真实经历为蓝本,经“黑暗料理”而成的一部直指人性软弱与丑陋的小说。纵然他为小说安排了貌似光明的尾巴,但之前的昏暗式书写,也令人难以从那一场“杀婴未遂”的阴谋中醒转过来。好在大江健三郎在现实生活中的选择,照亮了这部小说,让人看到人性中尚有光。
小说的主人公鸟,不仅长得像鸟,性格也像鸟,喜欢无拘无束自由飞翔的生活。在24岁踏入婚姻的那一年,他连续宿醉了四个月,为此他退学了；27岁这一年,妻子产下一个“看起来像长了两个脑袋”的孩子,为此他在外面整夜宿醉,被校方解聘。面对一个出生即有严重缺陷,有可能变成植物人的孩子,渴望自由的鸟,能战胜内心的懦弱,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去承担责任吗?
这不仅是主人公鸟面临的精神困境,也是1963年时的大江健三郎所要面对的现实选择。
鸟这个人物,他本身就是一个“巨婴”,心智远未发育到和年龄相称的程度。面对突如其来的人生厄运,他无力到失去了行为控制力,因惊惧而仓皇逃窜。他想让孩子自然死亡,但偏偏孩子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他想假医生之手,但没有哪位医生愿意成为他的同谋；他想亲手结束孩子的生命,但他又没有背弃社会正义的勇气,更惧怕承担责任……在这命运的岔路口,鸟选择了重回大学旧情人火见子的怀抱。当然,这与爱无关,火见子是他逃世的工具。
自始至终,鸟所担忧的永远都不是婴儿的安全,而是他自身的利益,比如自由、金钱,世人看待他的眼光……很难在鸟这个人物身上看到自我救赎的可能。在书的最后,作者突然转笔,使鸟变成了一个豁然开悟者,从要与情人远走高飞的逃遁计划中,抽身撤离,想起了要承担责任。这样的安排乍看意外,但细读鸟与情人火见子的一番对话,就不难发现,鸟并非真正的一夜之间由巨婴成长成了一个男子汉,而是更精致的利己主义,令他意识到对于他而言,拯救孩子对他更有利。终日里仓皇奔逃,不敢、不能面对任何人,也无法直面自己,这样见不得光的生活是痛苦的。选择回归,直面婴儿,直面家庭,成了他没有选择的选择。
鸟向社会道德回归,向社会整体的行为规范回归,这绝不仅仅意味良善的胜利,因为鸟并非因爱重生,是社会的公共道德和民间默认的行为规范,把鸟拉进了正常人应遵守的社会秩序的轨道。
真正救赎那个不幸孩子的并非父爱,而是这个社会道德规范的力量。
鸟并不是作者本人的再现,但他是大江健三郎现实经历与心路历程的投影。在整部小说中,除了最后倍受争议的光明结尾,整部小说都有种下坠的力量,击穿了世界伪善的面孔,揭穿了人性中超越血缘亲情的利己主义。大江健三郎采用了让小说沉入生活之下的方式,去展现比现实更不堪的人间世态,人心丑恶。可以说鸟就是放大了的大江健三郎心中的魔鬼,他在书中将魔鬼公诸与世,让世人对他进行审判,反向也在督促自我承担责任,由魔鬼式的巨婴转化为拯救孩子性命,陪伴他成长的光明天使。这种对自我最深沉的剖析,这种释放内心黑暗直面自我的勇气,又与小说中的鸟形成鲜明对比。
《个人的体验》
(日)大江健三郎 著
浙江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