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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雪窗帘》:低到尘埃意却高

2016-05-20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 曹辉
  有人喜欢高调做事,有人喜欢低调而为。在我,喜欢低调的姿态。人若如此,亦是可喜。迟子建的《雪窗帘》新书,于我正有此感,因此,颇觉清欢有味。
  《雪窗帘》的书名自是新颖,吊起了读者的胃口,于是心甘情愿钻进去。这种互动,着实雅趣一桩。
  “语不惊人死不休”是种能耐,但以平实见长、文如行云流水雅然天成,我觉着更是种道行和气场。那种以文字折射出来的从容,每一个字都像野菊花在绽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迟子建的《雪窗帘》中这种自然融入的妥帖,不做作,很像邻家女孩,透着种亲和力和朴实,轻易就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
  人生其程,有的人喜欢开始的时候就花团锦簇,有的人倾向于开始平淡,最后功德圆满。迟子建的《雪窗帘》显然是后者。书中第一篇《格里格海的细雨黄昏》,如述家常,有种白米饭的天然纯香,很清浅,却以后面女巫师驱邪为压轴,波澜渐起,但不激烈,这种把高潮限制在一定文字温度上的表现方式,也是人淡如菊与文章的彼此浸淫,这样的女子和这样的文字,细水长流,相得益彰,令人安然。
  迟子建的文章风格,在我看来与“平实的文风温吞的人”比较合辙,出彩在她能在平实中彰显出一种精神上的升华拔高,这显然是迟子建的胸臆襟抱之底蕴创造出来的特色。如同“花瓣饭”里的父母在文革中携手患难婚姻的不离不弃,令人读罢如品清茶,貌似心里无波实则又为文字左右,心海浪起。
  纵观此书,每篇文章都透着种不温不火的淡定,哪怕言及生死,也不那么风风火火的急躁狂妄,仿佛迟子建的个性就是如此。“物我一如”的“物”,即便是文章,也由不得与主人相异。又似乎滚滚红尘所有的生旦净末丑,全在按着人生大戏的天意来上演,剧本早就安排好了,根本不必为某些看似的意外讶然悲喜。这种文风,委实带给人另类感,却不觉突兀。
  《逝川》这篇文章的悲怆感,我以为是这本书的精华,它用贴近生活的真实塑造了泪鱼这种奇怪的会哭的鱼和一生无爱的接生婆吉喜。我觉着,泪鱼的哭泣就是世人为生命不幸而泣的另一种表现,一生未嫁的吉喜则是悲剧主角,更像是泪鱼在替她和众生哭泣,这种以小见大的写作模式公允地体现了作者的创作水平和驾驭文字的能力。
  《雪窗帘》中,作者则以善良的天性勾勒出那个坐火车买了卧铺却因不懂换票事由而坐了一宿的阿婆,这是作者善良天性的视野所及,也是隐藏在文章背后的一种世事百态的铺展与透视,更是对正能量的呼唤和直面社会诸多现象的深度思考。世风日下,甚嚣尘上,我们到底应该怎样做,我们又能做到怎样?这个社会没有强行,一切只能靠自己心的指引。我以为文字的功用其一,便是走心。这种走心的文字,迟子建用得如同国画的留白,不着痕迹但能令人感同身受的舒服自然。这是种功夫在字外的情感表现。文字不会出卖她的心,也因此,文字能成为一种像春天的暖。慰藉世人,于某些文人来说,做到了便是功德。迟子建呢,可谓功德圆满。
  温吞文字的炼就是需要时间的。看过迟子建的照片,感觉她年轻时应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文章亦然。因由时间,性格磨炼成一种“慢”,慢时光里的慢书写当然是可意的收获。在一本书中,潜藏的某些文字的河流,平铺的架势,低调朴实的文笔,哪怕跌宕的故事,写出来也轻轻浅浅如小溪流淌,像说不相干的人和事那般温润,这应该是迟子建的写作风格。
  雪国乡愁,人世温情里的脉脉馨香,浊尘似净,便是载沉载浮的人海,撑篙之人遭遇风浪也罢,碰到海啸也罢,都需秉持寻常心,因为——寻常心是道。生于漠北的迟子建,冰雪予了她晶莹的心地,她文章中的平实本就源于地域的给予,这恰恰是她文章的禅。
  《雪窗帘》
  迟子建 著
  百花洲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