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卞文超
干净、安静、有秩序,是日本给人的最初印象。出发时,国内城市正受困于雾霾天气,东京时晴时雨,天光云影变幻,景象始终如沁入水中般清澈。
走下飞机,首先要适应行人靠左侧行走的规则。地铁站的自动扶梯上,人们也是默默靠左站成一排。空出的右侧位置,是给紧急通行者留出的通道。秩序感无声渗透至日本人生活的一举一动。车辆恪守着车让行人的规则,即便在交通高峰时段,也极少听到不耐烦的鸣笛声。东京、大阪和北京、上海相比,同是大城市,却鲜见人声鼎沸,安静到有几分寥落。
2011年12月5日,我所在的经济分团抵达位于日本北陆的石川县。石川县中小企业发展模式成熟,有关地方中小企业振兴的调研课题,也是此次研修的主题。10天时间走访10家企业,石川县中日友好协会会长古贺克己介绍,在日本注册资本为1亿日元以下的企业是中小企业,数量占到日本企业总数的99.7%,成为震后日本经济恢复的助推器。“中小企业是日本经济的基础。没有中小企业,就没有现在的日本”。
日本中小企业“以小为美”。对细节近乎完美的追求,在企业对产品质量的控制及生产秩序的执行上均有体现。
当一碗热腾腾的拉面端上餐桌,飘出的浓浓面香里,有数学公式的严谨味道。在八番拉面公司生产车间,全自动化的拉面生产流程一览无遗,面条中面粉和水的比例、调味料中醋或盐的比例被严格控制。公司内专设一间实验室,3位工作人员每天测试材料配比的精准度,除了科学仪器的使用,同时伴随着对拉面的亲自品尝。
“八番拉面公司为顾客提供口味稳定的拉面和饺子。对于食品生产厂家有两点最重要,一是安全,二是质量。”八番拉面公司生产部长吉村由则介绍,公司当天产出的拉面,先拿到附近的食品安全研究所进行微生物检查。这项程序是每天例行的头等大事。
负责此项检验的阿鲁普公司食品安全研究所,同样是石川县的一家私营中小企业,对送检食品安全负连带责任。在日本,食品安全事故只要发生一次,生产厂家和检验机构双双面临停业。对食品安全事故严厉的惩罚措施,令生产方和检验方谁也不敢马虎。在日本的超市货架上,一些茶饮料、奶制品会在醒目位置大字标出:“国产原料”。反观我国食品安全环境,不知何时才有这四个字传递的自信。
产品质量的过关源于生产秩序的有效执行。12月8日,记者来到高桑美术印刷公司,进入车间之前,工作人员热情协助来客把衣服上的纤维、毛发、灰尘整理干净。这不仅仅是一项服务。为了避免飞虫、灰尘飞进车间影响印刷质量,整栋办公楼取消了可开阖的窗户。这家超过百年历史的印刷企业,擅长制作工艺精美的酒瓶标签,印刷产品坚持多品种、少批量订制。公司生产部长村上明雄介绍,客户即使只印一张纸,订单价值100日元(折合人民币不到10元),公司也会全力服务至客户满意。
做“NO. one and Only one”,是日本中小企业普遍信奉的信条。日本经济产业省中小企业政策协力机构基板课长认为,更深一步追问日本中小企业“小而美”的原因,则来自充分竞争之后的市场细分。此次参观的中小企业多为缝隙型企业,它们专注于细分后的市场领域,做到第一就等于做到了行业内的唯一。为了拔得头筹,QC(质量控制)、5S现场管理法(制造业中以整理、整顿、清扫、清洁和修身为内容的活动)在这里得到了有力执行。在PFU公司走廊里,连员工走路的步速都被计算,作为对工作效率的参考指标。
我问共同赴日研修的企业管理者,会不会把这些管理方法移植到自己的企业?多数人摇头:同样一套管理方法,在中日两国企业里分别执行,收到效果迥异。就像两国交通规则相似,但中国的行人不会只靠着一侧行走,车辆总也忍不住见缝插针。日本人对秩序感的认同,已渗透至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与他们相比,我们太懂得变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