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数字报首页>大众日报>丰收

人在旅途

那些陌生的村庄

  • 日期:20110715
  • 作者:
  • 来源:大众日报
  • 查看PDF版 查看PDF版
  □ 孙 磊
  无论是火车奔驰在广袤的黄土高原,还是汽车行驶在恬静的江南水乡,总有一些矮矮的村庄伴随着我们的视线。
  鲁东南的村庄比较密集,一幢幢或古或今的砖瓦大房密密匝匝,挤聚在一起,村子零乱而无序,还有很多的土打墙,那些碎石垒成的墙壁很容易让人想到这块土地久远的历史。相比之下,我喜欢江南的房子。从苏北往南过了江一直到江浙乃至上海,那些或灰或暗的房子零散地点缀在稻田或水塘边,前边是空旷的田野和随风起伏的稻田,后边是笔直的道路。这些无墙无院檐灰壁白的小房子一座一座零散而孤独地守候在那里,倒映在池塘稻田里,充满了江南水乡的静谧和古朴。
  江南的房子美则美矣,却缺少北方村子的灵气和厚道。
  北方的村庄居民是密集地挨在一起的,密得让人透不过气。那些开拓村庄的先人们选择山间田坳,在那些不能开荒人迹罕至的僻野山岭安家落户。也许是因为他们更懂得土地的珍重,留下肥沃的土地耕作,也许是因为这样更容易避开动乱的骚扰和深山大泽里凶猛野兽的侵害。于是这样的密集的群居布局繁衍至今。
  北方的村庄无不蔽翳在浓密的树荫中。白杨,垂柳,梧桐,古槐……这些和我们关系是如此亲密的树种杂布在房前屋后,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冬去春来时它们总会狠命地往外抽着枝条,以至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整个村子结实地掩遮起来。甚至在那些老屋屋顶的瓦隙和被雨水浸透的墙上也会偶尔蹿出一两棵细细高高的梧桐。春天的梧桐挂满了紫色的花蕾,巨大的树冠将农家小院遮盖得阴暗清凉,杨花似雪,柳絮飘飞,纷飞的蜜蜂将白嫩肥硕的槐花的清香播撒得更远。老人们告诉我,无论多么荒凉多么贫瘠的土地,只要看到树,那里就一定会有村庄。北方的村庄是和树连成一体的,树是村庄的生命,没有树的村庄缺少了生气;村庄是树的灵魂,没有村庄的树只能像原始森林一样留下神秘和孤独。
  那些坐落在山间丘陵上的村庄,随着日月的轮转或清醒或沉睡着。村内的道路是被雨水冲蚀得曲曲折折的碎石小路或泥泞的土路,都露出了褐色的土壤;院墙是用碎石砌起来的,经常有觅食的羊儿爬上墙头威武地远眺,像打完胜仗的将军;房子依山而建,错落而别致,在浓密的树荫中只露出或红或灰的屋顶,让人不知道无尽的树林后边有多大多深的村庄。我喜欢看大群的牛羊从村前结队而过的画面,尤其是伴随着夕阳的余晖,那些高声叫唤着急着归家的动物们在夕阳下留下了漂亮的剪影,和袅袅升起的炊烟一样成为了美丽童年的记忆。
  鸡犬相闻,炊烟四起。车行在路上,那些陌生的村庄,在我面前一闪而过。它们客气地打着招呼,小心翼翼地显示着热情。
  我静静地看着那些无名的村庄飞逝而过,不由得想起了我的家乡,那个在绿树覆盖下群山环抱中的小山村。在这个村子以外的人看来,它是那样平常。可每当我想起或是踏上这块土地时,总有一种熟悉和久违的感觉扑面而来。我想起小北岭那块长满野生酸枣树的青石崖,我想起传说中村中那块巨大的石场。也许很多乡亲已经忘记了我的名字,但他们一定在心中叫着我父辈的名字;也许他们不会轻轻地问一句“你回来了”,但肯定每一个人都会朝我会心地微笑。他们会在心中默默地喊我的乳名,想象我小时候的样子,追溯我的父辈,目光严慈而恳切。走在那些沟壑纵横的街道上,感觉是任何城市都没有的踏实和亲切。这是属于我的村子,我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每一片土壤也知道我的秉性和我的快乐。我知道,无论我什么样子,这个村子永远都有属于我的一种想念和记号,已经渗入到这个村庄的每一块土地上。
  那些一闪而过的陌生村庄,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对我是如此的陌生,可对于你,那肯定是灿烂而天真的童年和承载你生命的基石。
  坐在车上,看到陌生的村庄,我想,那里边一定也有你许多快乐的故事。
  那些陌生的村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