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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劳拉·金
山丘上的这方天地,也许该有护城河环绕,摆上“平民勿扰”的标识。从这里出发,银行经理的司机可以将老板送到金融区后再准点返回,接上老板太太去市中心赴午宴,简直轻而易举。这里没有精力旺盛、混世魔王般的孩子,也没有半夜纵饮狂欢的人吵闹着抄近路回家。
这里连空气都像斥了重金,舒爽而又清新。
我抬起头,看着对面那栋房屋,嘴角轻扬。这是一栋砖结构建筑,共有两层,看上去低调而宏伟。脚下突然失控,我差点摔个脸着地。
我看到,离街道很远的一段红砖墙壁和曾经雪白的树篱,如今几乎被疯长的藤蔓和花园里同样肆无忌惮的树丛掩盖了。灰色的花园石墙将树丛和人行道隔开,但达不到应有的长度,石缝也需要重新填补。旁边,一整套考究的铁门挡在宅院车道上,而一扇稍小一点的门则拦在步道入口。两扇门都缠着沉重的链子,挂着结实的挂锁。人行道门上的那条铁链,由于没有挂环,直接焊到了门扣上——也正是这个门扣,在当年弟弟奔跑着摔倒时,划破了他的头皮。
房子的外形我绝对不会认错——我的双脚将我带回了家。
天渐渐暗了下去,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我只知道,当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吓得我差点丢了魂时,天基本已经黑了。
我转过身,面前站着一位高高瘦瘦、灰色头发的男士,轮廓清晰,一双灰色的眼睛更是犀利。我吁出一口气,打算自卫的手臂落回身侧。
“福尔摩斯,行行好,就不能让人有点心理准备吗?”
“罗素,我站在你身后清了好几分钟的嗓子。是你心神不定。”
“你说是就是吧。”我一脸严肃。
“我可以认为这里就是你的家吗?”
我转回去,再次凝望这栋建筑,渐渐地,它不再只是矗立在这里的建筑物轮廓。“我绞尽脑汁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家在哪儿,但我的双脚却知道。一抬头,它就在这儿了。”
“想进去吗?”
“我没有钥匙。”我心不在焉地说道,然后突然停住,“没有钥匙也阻止不了你啊。但是说实话,你的开锁技术遇到生锈的挂锁也照样碰钉子吧。”
“但是,翻墙很容易。请吧。”说着,他弯下身子,双手交叠,为我准备好踏板。我目测了一下石墙高度,实际上不到五英尺,虽然在我记忆里很高——那是小时候的记忆,我提醒自己。墙上没有设置玻璃碴或电线,当然,荒草丛生的花园前面也不会有摄像头。
我一只脚脚尖踩着福尔摩斯的手,手撑住他的肩膀爬上墙,翻了过去,长筒袜几乎一丝未损。福尔摩斯随即也翻了进来,他拍了拍裤子,未见尘土。
园中荒草高及膝盖,人行道没入其中。离门五英尺处有一条小路,两侧的灌木枝丫争先恐后地挤到中间,完全掩盖了路的踪迹。但是车道还能走,于是我们侧着身子蹭着墙壁挪了过去,顺着缝隙间填满杂草的鹅卵石路摸索着向屋子走去。
路灯亮起,借着光,这里的排水管,那边起皮的装饰映入眼帘。透过污迹斑斑的一楼窗户,还能瞥到窗帘的衬布。
我们沿障碍最少的小路走着,至少开始比较好走,然后继续沿着房子一侧的车道前行。这边同样窗户紧闭,看不到任何东西,与邻居家相邻的那堵墙的墙脚,玫瑰花丛早不见了往日的规整,变成了灌木丛,长满刺的利爪伸向我们的衣服。
车道一直延伸到房子背面的一个车库,父亲原来会将车停在这里。福尔摩斯走上前,踮起脚,往高高的窗户里探了探,然后走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他说。里面当然空无一物,父亲的最后一辆车冲下悬崖爆炸了,当时油箱刚刚加满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