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月鹏
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从那个地方穿过,稀稀拉拉的树,不修边幅的草,还有两个小土坡,再往前走,就是一条公路了。每天上班下班,我从那里走过,脚步缓慢,从来没有留意它的样子。某一天,我在那里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居然是一片巨大的寂静,北面是一家工厂的围墙,南面土坡的背后是公路,东面是稀稀拉拉的几棵树,西面也是稀稀拉拉的几棵树,中间地带则是一片无人打理的草。草是荒芜的,可以看出曾经肆意地生长。我站在枯草中间,四顾茫然,心中越发空旷,突然就察觉到了这个地方居然是一个园子。一个被人忽略的园子。一个并不宽阔也不狭窄的园子。一个简简单单的园子。这个发现让我激动,我没有久留,一口气跑了出来,想告诉别人我发现了一个园子。
然而没有人。没有值得我告诉的人。他们行迹匆匆,对这样的一个园子毫无兴趣。
这个园子成为我的一个心事。我每天都会如约走向它。在这个城市,它是一个被遗弃的所在,而我到那里漫步,像是走进独自一个人的领地。我叫不上园子里的一棵树和一棵草的名字,也不知道偶尔鸣叫的是一些什么鸟,我只是相信,我可以把自己交付给这个地方,我与它之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体恤。
安静。多么安静的一个所在啊。
每次到园子里散步,漫不经心之中都会心有所动,那些在全力以赴的匆忙和焦虑中难以释怀的心灵问题,在不经意间居然逐一得到解决。这个发现让我感动。除了眼前的这片园子,我不知道还该感谢谁?园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我。
那些繁琐的物事,那些复杂的表情,还有那些汹涌的表达,都在我的漫步中变得淡远。我的心里盛放着太多东西。我的心里不想盛放太多东西。走在这样一个无人介意的园子,我与世界之间保持了一段理性的距离。我在这里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或许它是多年前的那个我,我对着影子回想了很久,彼此不敢相认。没有人在意这样的一个地方,没有人在意这样散步的一个人,我像珍藏一个美好的秘密一样,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这个园子,每天走来又走去,一切都是漫不经心和秘不示人的。
我开始理解这个地方,相信这个地方也会理解我。骚动的大地上,有这样一方小小的安宁,不需要寻找,也不必刻意经营,它在不经意间出现,这真让人感动。我不想占有任何的事物,任何的事物也不能占有我,然而这个园子给了我太多异样的感觉,我愿意把真实的自己交付给它。再繁忙的案头劳动,我也总会在累了的时候向园子走去。有时候想,该给这个园子起个名字,哪怕它只对我一个人有效,后来想想也就罢了。它不需要名字。它仅仅是一个园子,在很多人眼里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园子,只是一个被忽略被遗忘的角落。在这个角落里,有一个人在郑重地散步,心里装着一些更为阔大的事情。他想写下它们,托付给遥远的时光。唯有那些遥远的时光才会真正懂得他。
当我对那个园子越来越产生一种依赖的时候,生活节奏发生了改变,我被抽调到一个临时机构工作,只能暂时远离那个园子,去到一个陌生之地。不能再去那个园子散步了,我也成为一个放弃那个园子的人。其实在这尘世中,我又何尝不是一个被放弃的人?那些所谓价值,是我一直都在警惕和拒绝的,不管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不管外界如何看待和对待我,我必须做到的,就是永不放弃尊严,对得住自己的生命。
再次走向那个被放弃的园子,我看到的是一派轰轰烈烈的施工场面。这里规划了新的建筑,媒体渲染说是经营城市的结果。园子所在的地方是这个城市唯一的一块空地,是若干年前特意预留给今天的“余地”。如今这里寸土寸金,土地拍卖价格创下了历史新高。
他们是懂得留有余地的。当“留有余地”成为一种经营策略,在那些宏大的展望里,我没有看到怕和爱。
该给后人留下怎样的“余地”?
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从那个地方穿过,稀稀拉拉的树,不修边幅的草,还有两个小土坡,再往前走,就是一条公路了。每天上班下班,我从那里走过,脚步缓慢,从来没有留意它的样子。某一天,我在那里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居然是一片巨大的寂静,北面是一家工厂的围墙,南面土坡的背后是公路,东面是稀稀拉拉的几棵树,西面也是稀稀拉拉的几棵树,中间地带则是一片无人打理的草。草是荒芜的,可以看出曾经肆意地生长。我站在枯草中间,四顾茫然,心中越发空旷,突然就察觉到了这个地方居然是一个园子。一个被人忽略的园子。一个并不宽阔也不狭窄的园子。一个简简单单的园子。这个发现让我激动,我没有久留,一口气跑了出来,想告诉别人我发现了一个园子。
然而没有人。没有值得我告诉的人。他们行迹匆匆,对这样的一个园子毫无兴趣。
这个园子成为我的一个心事。我每天都会如约走向它。在这个城市,它是一个被遗弃的所在,而我到那里漫步,像是走进独自一个人的领地。我叫不上园子里的一棵树和一棵草的名字,也不知道偶尔鸣叫的是一些什么鸟,我只是相信,我可以把自己交付给这个地方,我与它之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体恤。
安静。多么安静的一个所在啊。
每次到园子里散步,漫不经心之中都会心有所动,那些在全力以赴的匆忙和焦虑中难以释怀的心灵问题,在不经意间居然逐一得到解决。这个发现让我感动。除了眼前的这片园子,我不知道还该感谢谁?园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我。
那些繁琐的物事,那些复杂的表情,还有那些汹涌的表达,都在我的漫步中变得淡远。我的心里盛放着太多东西。我的心里不想盛放太多东西。走在这样一个无人介意的园子,我与世界之间保持了一段理性的距离。我在这里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或许它是多年前的那个我,我对着影子回想了很久,彼此不敢相认。没有人在意这样的一个地方,没有人在意这样散步的一个人,我像珍藏一个美好的秘密一样,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这个园子,每天走来又走去,一切都是漫不经心和秘不示人的。
我开始理解这个地方,相信这个地方也会理解我。骚动的大地上,有这样一方小小的安宁,不需要寻找,也不必刻意经营,它在不经意间出现,这真让人感动。我不想占有任何的事物,任何的事物也不能占有我,然而这个园子给了我太多异样的感觉,我愿意把真实的自己交付给它。再繁忙的案头劳动,我也总会在累了的时候向园子走去。有时候想,该给这个园子起个名字,哪怕它只对我一个人有效,后来想想也就罢了。它不需要名字。它仅仅是一个园子,在很多人眼里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园子,只是一个被忽略被遗忘的角落。在这个角落里,有一个人在郑重地散步,心里装着一些更为阔大的事情。他想写下它们,托付给遥远的时光。唯有那些遥远的时光才会真正懂得他。
当我对那个园子越来越产生一种依赖的时候,生活节奏发生了改变,我被抽调到一个临时机构工作,只能暂时远离那个园子,去到一个陌生之地。不能再去那个园子散步了,我也成为一个放弃那个园子的人。其实在这尘世中,我又何尝不是一个被放弃的人?那些所谓价值,是我一直都在警惕和拒绝的,不管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不管外界如何看待和对待我,我必须做到的,就是永不放弃尊严,对得住自己的生命。
再次走向那个被放弃的园子,我看到的是一派轰轰烈烈的施工场面。这里规划了新的建筑,媒体渲染说是经营城市的结果。园子所在的地方是这个城市唯一的一块空地,是若干年前特意预留给今天的“余地”。如今这里寸土寸金,土地拍卖价格创下了历史新高。
他们是懂得留有余地的。当“留有余地”成为一种经营策略,在那些宏大的展望里,我没有看到怕和爱。
该给后人留下怎样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