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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小人物的纪传体通史——

我讲个故事,你可别当真啊(17)

2014-08-11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 囧 叔

  有一天,夜店还没开始营业,郑观山在后门蹦蹦跳跳地练习拳击步法,突然接到电话说有人来找。来人送了一个纸箱子,没说什么就走了。郑观山抱着箱子回到后门,盘腿坐下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副Everlast牌(美国一家运动休闲品牌)顶级拳击手套。他愣了一阵,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猛一抬头,然后号啕大哭起来,这一切都被摄像头录了下来。他的一生跟监控录像真是结下了不解之缘。后来他们老板觉得特别有趣,偷偷邀请我看了这段录像,我看完这段无声的影像之后,打算呵呵呵地干笑几声,没能成功。
  计算之王朱知碌
  以前听过一个笑话,是这么说的:在国外一个超市的收银台,一个中国小伙子收钱时不用计算器。每逢客人来,他便念念有词:十八,三块五,四十一块二——然后抬头望一会儿天,结果就出来了:六十二块七!买东西的老外惊道:我×,云计算!这个笑话是在云计算这个概念刚开始流行的时候传开的,顺便还拿中国人的计算能力开了个玩笑。中国人在海外,口占心算,确实常常把老外惊个跟头,而那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基本功,否则小学都毕不了业。现在要讲到的这个朱知碌,比这个水平可高多了,连我这个中国人,都一次次地被他惊倒。
  朱知碌的活动场所非常有限,如果你诚心找他,就在那么几个地方一蹲,准能蹲着。而且这人极好认。我认识他前后不长的时间里,他的人生经历了大起大落,悲欢离合,但这些变化都没能让他换掉他那身好认的行头。我第一次见他,是在肯德基吃罢早餐,站在门口的檐下抽烟。他打北边儿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把我吓了一跳。只见此人,身长八尺,宽肩膀细腰身,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翻毛皮衣;从两个袖口里,探出长得盖住了手背的粗砂子色衬衫;再往下是十个炭条一般的手指,其中一个还戴着个银戒指,十分扎眼。一条破裤子全是洞,脚下穿一双哗哗作响的皮靴,上头的皮子磨得颜色各异。往头上看,面如黑锅铁,唇赛紫羊肝,一把长须蓬松干燥,打结分叉,不仔细看找不着嘴。这人长得太苦了,要说他能发财享福,谁都不信。他的两道眉毛、一对外眼角,和隐藏在胡子里的嘴角,全都呈八点二十状,两端向下撇着,一脸不乐意。而且他的脸太脏了,上一道下一道,在眉毛之间竖着还好几道,让人觉得他永远皱着眉头,一副要打人或者要挨打的相。他戴一顶破棒球帽,正当间一红五星,帽子外头挂着一副耳机,将两个耳朵包得严严实实。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刚流行文化衫的时候,上头常有一句话叫“别理我,烦着呢”,他要是穿一件那个,简直绝了。可是他穿的就像刚从犹马镇跑出来似的。
  这人走到我跟前,站住不动,怔怔地看我。他身量跟我差不多,但是我站在道牙子上,他得仰头看我。那一对耷拉眼角和满是期待的眼神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我少年时,因为跟人照眼儿,教训惨痛,所以他看我的时候,我就把头扭向一边吹口哨。抽完烟,我把烟屁掐在垃圾桶的最上层,准备上班。谁料想他都不等我走,就伸手捏起那个烟屁,揣进兜里。
  我惊得下巴差点掉了,竟然有人在我面前站着等烟屁!这不是CBD(中央商务区)吗?花了45秒让自己恢复理智之后,我从兜里拿出半盒中南海来,试探着冲他伸出手去。像他这身行头,很难判断他是流浪汉还是神经病,还是一个流浪的神经病。我这么做的时候,心情也很复杂。结果他也没犹豫,接过烟盒,拇指食指捏住盖子一掀一合,就那么一打闪的功夫,然后又打开盖子,抽出几根,把烟盒还给我。“谢了,”他的声音也像粗沙子,“你这里头十三根,我拿七根,且活呢。”说完把烟往兜里一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