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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代驾司机:除了努力,还是努力!

2020-07-24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午夜摆渡人”刘金玲说:“女人干这行,需要勇气,更需要乐观的态度。” □ 陶相银 报道
周末人物·中国新闻名专栏 新新职业
  开别人的车,送别人回家,代驾司机被称作“午夜摆渡人”。女代驾司机,相比男司机,会遇到更多不被理解。本报记者跟车采访女代驾司机,体验她们的苦与甜……

  □ 本报记者 陶相银
  
  因为代驾行业的特殊性,女司机在这个群体中是“百里挑一”。目前,威海有在册代驾司机1200多人,但女司机只有10人左右。
  30岁的刘金玲从事代驾司机一年多。白天,她在喧闹的商场打工;夜间,她在寂静的街头“摆渡”饮酒司机。弥漫的酒味儿中,偶尔会遭遇指责和蔑视,但更多的时候是收获理解和尊重、温暖和感动。
  刘金玲说:“女人干这行,需要勇气,更需要乐观的态度。”她在为别人把握方向盘的同时,赚取家人的幸福和一路风景。
  这是女代驾司机刘金玲一个人的故事,又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故事。
22点半,她下班后上班
  7月17日夜间,凉爽的海风吹遍威海的每个角落,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已进入酷暑时节。夜经济的日益繁荣,让街头多了醉酒者,烧烤街上和各家KTV、酒店门前,除了趴活儿的出租车,就是静候生意的代驾司机。
  直到22点半,刘金玲才骑着电动滑板车去上工,因为她在半小时前才从一家商场的服装店下班。
  如果没有恶劣天气,每晚的代驾生意可以分为三个时段,19点半到21点半是第一个时段,也是高峰,生意集中在大小餐饮场所;21点半到凌晨1点是第二时段,生意主要来自各处娱乐场所;而第三时段是在凌晨1点到凌晨4点之间,此时生意已经很少,但同样因为代驾司机也少,肯熬夜的代驾司机仍会有生意可做。
  一出小区,刘金玲就赶紧打开手机,并戴上了耳机,生怕听不到公司的派单信息。公司开发的智能软件会就近派单,也会显示出各个司机所处的位置。“生意多的地方,同行也多,单子未必能派到我身上。”刘金玲思量了几分钟,决定去离家较近的铂丽斯大酒店,“那里目前只有一个同事在。”
  刘金玲的作息时间像一把尺子,每一步都要卡在合适的时间点。若是上9点到16点的早班,她会在19点之后去做代驾司机,一直干到凌晨,但很少超过凌晨两点;若是上15点到22点的晚班,她会在22点半出门,做上两三个小时的代驾司机便匆忙回家休息,因为次日上午还有一份家政服务的兼职。除了上班、做兼职,大部分的时间要用以照顾孩子。离异后,她从黑龙江老家来到威海,独自抚养女儿,母女俩的生活开销和房租迫使她把业余时间改成兼职时间,同时做三份工作。
  “累是累了点,但我不可以倒下,我的身后就是孩子。”刘金玲倔强地对抗着生活压力,“其实,我是个乐观的人。就像干代驾司机,我没觉得苦,反而觉得一路都是风景。”
  刘金玲想在威海定居,买房的梦想目前还有些不切实际,但她依然在努力把梦想的光一点点照进生活,“除了努力,没有更好的办法。”
陌生人的善意,给她力量
  目前,威海市区有八九家代驾公司,代驾司机有1200多人。紫星代驾是规模较大的代驾公司之一,经理叫戚维峰。在没有成为“戚总”之前,戚维峰自己也干过五年代驾司机,在这行里摸索8年后,他现在把业务开拓到了省内多地。
  紫星代驾有着很多严苛的规章,也有自己的运营模式。有司机来应聘,戚维峰要先面试再笔试,最后再试车技。戚维峰甚至不允许司机文身、染发,因为“这可能会引起顾客的反感”。很多代驾公司是从司机的每单收益里抽取10%到20%的提成,紫星代驾则是每月收400元的管理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司机们觉得每笔钱都是给自己挣的,有积极性。”戚维峰解释,在紫星代驾注册的代驾司机有300多人,目前每晚上工人数能达到50%以上,“这个工作很自由。想挣钱,就出来干活;不想出来,也没人管。”
  在紫星代驾,全职代驾司机的收入颇丰,月收入最高纪录是1.3万多元,但大多数人是把代驾作为“第二职业”,只在夜间上工,他们的收入从一两千元到七八千元不等。
  去年6月份,刘金玲在网上找兼职工作时,看到了紫星代驾招聘代驾司机的广告,车技娴熟的她决定试试。做代驾司机,要走夜路、遭遇各种醉汉,这一点谁都清楚。但刘金玲的犹豫很快就被戚维峰的几句话打消了,“戚总说,干这行的都不容易,大家肯定会尽量帮我,让我先干着试试。”
  刘金玲是紫星代驾的三名女司机之一,她们享有特殊待遇。男司机每月的管理费是400元,女司机则是200元。男司机不能拒单,但女司机有这个特权,路途远、地点偏僻的地方可以不去。在严寒天气里,也有不少同事会主动把单让给刘金玲,让她能少遭点罪。
  关照同样也来自顾客,有的顾客会主动帮她拎电动车,也有人会在下车后步行把她送到小区外给她指明方向。
  来自陌生人的一份份善意,消除了刘金玲对做代驾司机的担忧,也让她日益喜欢上这份工作,“趁着夜深人静,可以好好地看看这座城市。”
先苦后甜,生活总是这样
  每当有人走出酒店,刘金玲都会上前主动问一声,“先生,要代驾服务吗?”对方往往一怔,不大相信眼前的女子是代驾司机。对于这点,刘金玲早已见怪不怪,“大多数顾客没料到会有女代驾司机,也常常有顾客问我为什么做这行,我的回答很简单——为了挣钱。”
  女代驾司机,无疑会有种种不便。去年秋天,刘金玲把一位顾客送到市郊一个刚建成的小区里,“没有路灯,还是土路”。顾客下车后,给她指了路,但刘金玲还是在一片漆黑中迷了路,她推着电动车在黑暗中走了20多分钟,一直奔着远处的亮光走,才最终走出了小区。当时已是凌晨,但刘金玲还得骑电动车回市区,“如果是打车,那这单生意就算白做了。”
  性别歧视也是不可避免的。有的顾客在电话中就直接呵斥“不要女司机”,也有人会在刘金玲已经赶到后,以种种理由拒单,更有甚者直接打电话到紫星代驾投诉,“派个女的来,啥意思?我还要命呢。”
  也会有人不怀好意,刘金玲要及时把局面控制在对方的言语轻浮阶段,“告诉他,‘请尊重我,也请尊重您自己’,否则他会得寸进尺。”
  在酒精的刺激下,很多人一改平日的样子。有人会变得亢奋,东拉西扯,说个不停;有人会变得狂躁,拍拍打打,脏话不断。刘金玲最怕两种顾客,一种是上车就昏睡不醒的,曾有位顾客上车之后只说了一句“去市里”,之后倒头睡去,刘金玲推他不醒,只好在车上干等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他醒来,“我们既然接了单,就不敢走,万一他出点啥事怎么办?”另一种更令人头疼,一车亢奋的醉汉,这个说往东那个说往西,吵闹半天不知道往哪里去,甚至有人当场就打了起来。
  对于这些,刘金玲坦然接受,“这是干这份工作必须要经历的。”

最多的一笔是挣了125元
  时间来到了23点半,一单生意也没来,铂丽斯大酒店的门口却聚集了五六名代驾司机。刘金玲决定不再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地方等下去,下一站是一公里外的一家KTV,“等不到单很正常,有好几次是等一宿都没有一单生意。”
  还没到KTV,途中接到一单生意。顾客是两男一女,这是刘金玲最喜欢的顾客类型,“有女士在场,大家都很文明。”
  这单生意全程不足7公里,为刘金玲带来了25元钱的收入。虽然是等了一个钟头才挣了25元钱,但刘金玲还是很高兴,“干这行就这样,只要不懒就有钱挣。”
  在刘金玲的记录中,最多的一笔是挣了125元。那一次,她是在凌晨时分,横跨整个威海城区把一位顾客送到了城郊,返程时才发现电动车的电量已不足。最终,是附近接单的同事把她捎回了家。“我们女司机还是不敢跑远路,有很多男同事跑过上百公里的长途单,这一单就挣好几百。”刘金玲有些遗憾,但她也知道,“他们往往是在当地的旅馆住一晚,或者去网吧熬一宿,次日一早再回来。”
  时间过了凌晨,刘金玲原想再接一单就回家,因为次日上午已经排上了家政服务的工作。不料,一个刚喝完酒的朋友打电话来,让她开车去接,刘金玲爽快地应了下来,“好了,这一去一回,就没时间再接单了。”
  太阳升起还早,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此时,在威海,在各个城市,还有很多像刘金玲一样的代驾司机,作为饮酒车主的“午夜摆渡人”,穿梭在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