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浩：昨日一花开 今日一花开

　　□本报记者 霍晓蕙
　　“昨日一花开，今日一花开。今日花正好，昨日花已老。始知人老不如花，可惜落花君莫扫。人生不得长少年，莫惜床头沽酒钱。请君有钱向酒家，君不见，蜀葵花。”读《蜀葵花歌》，很难想象它出自盛唐边塞诗人岑参。这与他寻常豪迈奇峭的风格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但同样让人惊喜。看似顺口而出的歌行，恰是“金戈铁马”宏大气魄的另一面，侠骨柔肠，读之更觉诗人的丰富和通透。
　　2022年济南的夏天，酷暑难耐，一春的花事都已消歇，千佛山上的蜀葵花却一株株、一丛丛次第开放，给盛夏以绚烂，给人们以惊艳。赏蜀葵花，吟蜀葵花歌，不由得产生“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今共赏一枝花”的时空感。当我把岑参《蜀葵花歌》发给吴泽浩先生同赏时，他的感触更加深切。“大暑天，这首诗就像远方的一片云悠然而来，云卷云舒，带着几许清凉，胜过多少问候！”
　　蜀葵是一种古老的花，因最初长在蜀地而名，它向阳、泼辣，无论在山野，还是在路旁，不择地而生长，不畏炎热而盛放。岑参任职蜀地嘉州太守时，已是人生暮年，他对蜀葵花有一种别样的情感，日日赏花，花开花谢间，他回想自己的人生路，也曾鲜衣怒马，也曾塞外苦旅，也曾宦海沉浮，如今繁华落尽，那就诗酒做伴吧，“人生不得长少年，莫惜床头沽酒钱。”满地的落花请不要扫去啊，哪怕是短暂的芬芳和美丽，都值得珍惜。
　　怀着和岑参一样的心情，吴泽浩先生绘《岑参蜀葵花诗意》。蜀葵花少有人画，耄耋之年的画家为了抒发内心情感，对自己又提出了新的要求，不但要以蜀葵贯穿全图，而且要用小写意近乎工笔的形式细致入微地勾勒、渲染。“这对我是个考验，毕竟我以前多作写意画，毕竟也近80岁了。”“考验”无疑成功了，完成后的画面生动而富有感染力：大朵大朵的蜀葵花明艳、饱满、热烈，花丛中，岑参和夫人赏花对酌。花怒放，人微醺，不失人间烟火气息，更多唯美浪漫情味。
　　日间读蜀葵诗、绘诗意图，夜里岑参入梦，赠他一枝蜀葵花。梦醒后，吴泽浩先生写诗记录：“苦暑旬夜方入梦，忽现如盘蜀葵花。岑参持赠香盈袖，江陵边关碛上划。唐诗边塞成流派，嘉州名篇颂夏花。窗外雷电惊我醒，济南夜雨炎热化。”梦境清晰，仿佛岑参真的来过，吴泽浩说：“我们和古人有同样的情感，同样的悲欢，同赏蜀葵，同吟花歌，通过梦境，成为‘时空交集者’，这不是迷信，是不论古今的文化魅力，也是我的幸运。”
　　怎可辜负这隔着千年光阴而来的蜀葵花的“约绘”？在另一幅蜀葵主题的画面上，吴泽浩先生又提笔挥毫，题曰：“炎暑岑参梦赠花，一觉风雨送清凉。”图中，岑参牵马而至，左手抚剑，右手擎花，边塞的苍凉还在，蜀地的夏花已开。诗画艺术的世界里，不必考证今夕何夕、何处何地，留下这份感动就很好。爱生活，爱这人世间，不如就从赏一朵花、读一首诗开始。匆匆年光有限身，懂得发现和欣赏美好，然后为这世间创造一些美好，这人生就已经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