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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延辉
欧阳童的生命之流进入了一段舒缓、快乐、温馨的河床。在他心中,除了可雨的爱情和《奎虚纪要》的整理写作,已经别无欲求。连梦境也变得清纯、祥和、明亮起来——舞蹈渐渐不再擅自跃入,奇形怪状的女人以及某些羞于面对的情节也最终消隐了。惟有云若偶或还会闪现其中,每当此时,欧阳童便会蓦然醒来,然后便会睁大眼睛默默凝视身边的可雨。睡梦中的可雨显得那么单纯、静谧,甚至微微有些无助,欧阳童便要轻轻摸一下她的脸。
可雨虽比欧阳童小几岁,情感中倒仿佛含有恁多的母爱成分。她承担起了全部家务。她眼中的爱抚常使欧阳童暗存感激。她大体应该知道欧阳童的一些爱情故事,但她从不问起。可雨在物欲方面的要求则简单得很。自己的装束只要大方得体便足矣,从不想入非非画蛇添足。尤其是在第一次物价上涨风潮袭来的时候,她的表现最让欧阳童折服。多少人为了电视机冰箱等等物品,想办法找门路借钱赊账折腾,可雨却泰然处之,只稍许备了点油盐酱醋土豆白菜,没给欧阳童添半点麻烦。她说既然咱们没有钱,何必打肿脸充胖子拉一屁股债?无论如何只要保证两个孩子吃饱吃好就行了。
欧阳童诧异:怎么两个孩子,那一个在哪儿?可雨瞅一眼熟睡的女儿再笑嘻嘻点一下欧阳童的额头:这不是竖在这儿吗?欧阳童又好笑又感慨。
但对欧阳童的饮食可雨却是委实注意。欧阳童夜里读书写作,她总要煮下两个鸡蛋、一瓶奶,作为他的夜餐。她说,我们是工人阶级,你是上层建筑,高处不胜寒,容易头晕,不多加点营养哪行。欧阳童逢夜里加餐时,常想起曹自已当年曾笑话过他的一个朋友,说此人找了个市民家庭的妻子,每当他坐下写作,妻子就一会儿端杯牛奶过来问“累了吧?”一会儿剥个香蕉过来说“歇会儿吧”。当时欧阳童明知曹自已是在夸张,却也和他一块哈哈大笑,说多么俗气呀多么俗气呀找个这样的小市民一辈子可怎么过呀……如今,欧阳童享受着这温馨平凡的家庭生活,感受着这糟糠之妻布衣之情的相濡以沫,不禁痛感当年的浅薄:若说俗气,那才是真正的俗气。
或许是可雨带来的好运,欧阳童在事业上也终于柳暗花明,开始崭露头角。先是摘发在本馆《奎虚书藏》杂志上的《奎虚纪要》,引起了台湾藏书界的注意甚至轰动,来函约稿,意欲连载；继而国内古籍版本界也对此书重视有加,由一家权威古籍书局很快出版了。接下来,请他撰写古本鉴藏的稿约与校雠、标点、整理典籍的选题更是频频而至。该当欧阳童蓄势而发,手下文章竟有如神助,连绵不绝,典籍校点的质量与速度也颇获好评,不消多久,便在古籍界立住了脚跟。紧接着第一次职称评定来临,欧阳童顺理成章轻轻松松便坐稳了副研究馆员的位子,古籍室主任的头衔也水到渠成归了他,一些会议或者场合上遂被一概称作了专家。不过,欧阳童并未因此飘飘然。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并非只是自己的功劳。若不是云书宜老师领他进门,若没有云老师早已整理好的那部分卡片做楷模,使他在抄写中得以揣摩、效仿、感悟,凭他仅仅小学几年级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有后来的独立操作和完成。虽然忆及这些年的苦读劳作,内心也不乏“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终究磨成针”的感慨,但是,到底应该铭感不忘的,还是云书宜老师。因此,无论国内海外,凡是《奎虚纪要》的摘发、连载、出版,欧阳童始终把“云书宜”三个字冠在自己的姓名前边。尤其拿到不同版本的样书,他总是立刻买上一束鲜花,去殡仪馆,把书和花一同献在云书宜的骨灰盒上。
欧阳童自然也不断地想起云若,并且几次冲动,要把文章和书寄些给她。但在行动上,他却是一拖再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欧阳童的生命之流进入了一段舒缓、快乐、温馨的河床。在他心中,除了可雨的爱情和《奎虚纪要》的整理写作,已经别无欲求。连梦境也变得清纯、祥和、明亮起来——舞蹈渐渐不再擅自跃入,奇形怪状的女人以及某些羞于面对的情节也最终消隐了。惟有云若偶或还会闪现其中,每当此时,欧阳童便会蓦然醒来,然后便会睁大眼睛默默凝视身边的可雨。睡梦中的可雨显得那么单纯、静谧,甚至微微有些无助,欧阳童便要轻轻摸一下她的脸。
可雨虽比欧阳童小几岁,情感中倒仿佛含有恁多的母爱成分。她承担起了全部家务。她眼中的爱抚常使欧阳童暗存感激。她大体应该知道欧阳童的一些爱情故事,但她从不问起。可雨在物欲方面的要求则简单得很。自己的装束只要大方得体便足矣,从不想入非非画蛇添足。尤其是在第一次物价上涨风潮袭来的时候,她的表现最让欧阳童折服。多少人为了电视机冰箱等等物品,想办法找门路借钱赊账折腾,可雨却泰然处之,只稍许备了点油盐酱醋土豆白菜,没给欧阳童添半点麻烦。她说既然咱们没有钱,何必打肿脸充胖子拉一屁股债?无论如何只要保证两个孩子吃饱吃好就行了。
欧阳童诧异:怎么两个孩子,那一个在哪儿?可雨瞅一眼熟睡的女儿再笑嘻嘻点一下欧阳童的额头:这不是竖在这儿吗?欧阳童又好笑又感慨。
但对欧阳童的饮食可雨却是委实注意。欧阳童夜里读书写作,她总要煮下两个鸡蛋、一瓶奶,作为他的夜餐。她说,我们是工人阶级,你是上层建筑,高处不胜寒,容易头晕,不多加点营养哪行。欧阳童逢夜里加餐时,常想起曹自已当年曾笑话过他的一个朋友,说此人找了个市民家庭的妻子,每当他坐下写作,妻子就一会儿端杯牛奶过来问“累了吧?”一会儿剥个香蕉过来说“歇会儿吧”。当时欧阳童明知曹自已是在夸张,却也和他一块哈哈大笑,说多么俗气呀多么俗气呀找个这样的小市民一辈子可怎么过呀……如今,欧阳童享受着这温馨平凡的家庭生活,感受着这糟糠之妻布衣之情的相濡以沫,不禁痛感当年的浅薄:若说俗气,那才是真正的俗气。
或许是可雨带来的好运,欧阳童在事业上也终于柳暗花明,开始崭露头角。先是摘发在本馆《奎虚书藏》杂志上的《奎虚纪要》,引起了台湾藏书界的注意甚至轰动,来函约稿,意欲连载；继而国内古籍版本界也对此书重视有加,由一家权威古籍书局很快出版了。接下来,请他撰写古本鉴藏的稿约与校雠、标点、整理典籍的选题更是频频而至。该当欧阳童蓄势而发,手下文章竟有如神助,连绵不绝,典籍校点的质量与速度也颇获好评,不消多久,便在古籍界立住了脚跟。紧接着第一次职称评定来临,欧阳童顺理成章轻轻松松便坐稳了副研究馆员的位子,古籍室主任的头衔也水到渠成归了他,一些会议或者场合上遂被一概称作了专家。不过,欧阳童并未因此飘飘然。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并非只是自己的功劳。若不是云书宜老师领他进门,若没有云老师早已整理好的那部分卡片做楷模,使他在抄写中得以揣摩、效仿、感悟,凭他仅仅小学几年级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有后来的独立操作和完成。虽然忆及这些年的苦读劳作,内心也不乏“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终究磨成针”的感慨,但是,到底应该铭感不忘的,还是云书宜老师。因此,无论国内海外,凡是《奎虚纪要》的摘发、连载、出版,欧阳童始终把“云书宜”三个字冠在自己的姓名前边。尤其拿到不同版本的样书,他总是立刻买上一束鲜花,去殡仪馆,把书和花一同献在云书宜的骨灰盒上。
欧阳童自然也不断地想起云若,并且几次冲动,要把文章和书寄些给她。但在行动上,他却是一拖再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