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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 沙
自古以来,远行向来充满艰险,非不得已,中国人绝不背井离乡。远行还被皇权视为一种杀人不见血的刑罚。
旧时对罪不该死的臣子,一般采取“发配”“贬谪”,或东或西,或南或北,罪越重,前往的地点越偏远。一旦“发配”或“贬谪”至海南、台湾、新疆等当时的荒蛮之地,很有可能死在路上,即便到达,也少有生还可能。
苏东坡的后半生走的是“霉运”,屡屡被贬,而且越贬越远。60岁那年,他被贬去海南,当时海南毒瘴遍布,了无人烟。在雷州渡海前,他自知要活着回来没有可能,他写下这样的话:“某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今到海南,首当做棺,次便做墓……死即葬于海外,生不契棺,死不扶柩……”
东坡显然已抱定生离死别的心情。所幸东坡吉人天相,顺利渡海到达海南儋州,而且因为他那乐天心态,竟然在海南生活了三年,保全了性命得以返还。
现在从杭州起飞到海南美兰机场,不过是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从美兰机场乘中巴到海口东坡曾借住过的遗址——五公祠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而在宋代,没有月余不可能到达。
现代人脱离“远行”的痛苦,自然得益于交通工具。早晨,我在小区里看到邻居拎着包行色匆匆,快到中午时,我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他已在香港,他说早晨走得急,拜托我看下他家的大门有没有关。
初春,我造访过一个村落,村里的老人告诉我,他们的祖先是清初从江西玉山迁徙过来的。解放前,村里一直保留着一个传统,祖先单传的那支血脉上的后人,死后尸骨必须回到江西。
我对这个传统充满了好奇。老人们说,旧时有族人死后,重漆封棺,置于两轮车上,挑选八条精壮汉子,扶柩而去。当年从杭州到江西,至少有千余里路,重山阻隔,没有通途,不敢想象这是何等艰险的路程。老人说,族谱上有记载,清光绪年间,村里的族长去世,正值大暑,八条汉子扶柩到江西,去时是夏天,归来时已是秋天,前后四个月,而且只回来了四人,另外四人在路上染病不治而亡。
现在江西玉山这个地方,因为著名的“三清山”而被外人所知。若从杭州城里出发,走杭新景高速,不过是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对于一位自驾者来说,这段路两边重山叠障,风光无限,是一件令人十分惬意的旅程。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江苏镇江求学,电话只能打到镇上,书信往来最快也要一个星期。父亲那时在一家大理石厂做供销员,经常乘火车去上海、山东、安徽等地。他常说,那个年代乘火车的人,几乎全是男人,少见年轻女人独自出门。而现在,乘客们来自五湖四海,男女老少皆有,而且大部分是去旅游的,或是去打工的。
很多人不会去留意这样的变化,但把二十年前的事,拿出来细细打量一番,你会发现,这数千年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乡野村夫“惧怕”不已的“远行”之苦,已彻底颠覆了。
自古以来,远行向来充满艰险,非不得已,中国人绝不背井离乡。远行还被皇权视为一种杀人不见血的刑罚。
旧时对罪不该死的臣子,一般采取“发配”“贬谪”,或东或西,或南或北,罪越重,前往的地点越偏远。一旦“发配”或“贬谪”至海南、台湾、新疆等当时的荒蛮之地,很有可能死在路上,即便到达,也少有生还可能。
苏东坡的后半生走的是“霉运”,屡屡被贬,而且越贬越远。60岁那年,他被贬去海南,当时海南毒瘴遍布,了无人烟。在雷州渡海前,他自知要活着回来没有可能,他写下这样的话:“某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今到海南,首当做棺,次便做墓……死即葬于海外,生不契棺,死不扶柩……”
东坡显然已抱定生离死别的心情。所幸东坡吉人天相,顺利渡海到达海南儋州,而且因为他那乐天心态,竟然在海南生活了三年,保全了性命得以返还。
现在从杭州起飞到海南美兰机场,不过是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从美兰机场乘中巴到海口东坡曾借住过的遗址——五公祠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而在宋代,没有月余不可能到达。
现代人脱离“远行”的痛苦,自然得益于交通工具。早晨,我在小区里看到邻居拎着包行色匆匆,快到中午时,我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他已在香港,他说早晨走得急,拜托我看下他家的大门有没有关。
初春,我造访过一个村落,村里的老人告诉我,他们的祖先是清初从江西玉山迁徙过来的。解放前,村里一直保留着一个传统,祖先单传的那支血脉上的后人,死后尸骨必须回到江西。
我对这个传统充满了好奇。老人们说,旧时有族人死后,重漆封棺,置于两轮车上,挑选八条精壮汉子,扶柩而去。当年从杭州到江西,至少有千余里路,重山阻隔,没有通途,不敢想象这是何等艰险的路程。老人说,族谱上有记载,清光绪年间,村里的族长去世,正值大暑,八条汉子扶柩到江西,去时是夏天,归来时已是秋天,前后四个月,而且只回来了四人,另外四人在路上染病不治而亡。
现在江西玉山这个地方,因为著名的“三清山”而被外人所知。若从杭州城里出发,走杭新景高速,不过是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对于一位自驾者来说,这段路两边重山叠障,风光无限,是一件令人十分惬意的旅程。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江苏镇江求学,电话只能打到镇上,书信往来最快也要一个星期。父亲那时在一家大理石厂做供销员,经常乘火车去上海、山东、安徽等地。他常说,那个年代乘火车的人,几乎全是男人,少见年轻女人独自出门。而现在,乘客们来自五湖四海,男女老少皆有,而且大部分是去旅游的,或是去打工的。
很多人不会去留意这样的变化,但把二十年前的事,拿出来细细打量一番,你会发现,这数千年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乡野村夫“惧怕”不已的“远行”之苦,已彻底颠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