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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手记

2017-04-14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朋友来信说,中山公园的樱花开了,来看花吧。
  欢喜赴约,从那一树树盛放的花下走过,心花也一瓣瓣打开。
  我并没有在佛前求500年,它已然让我们结下一段尘缘,阳光下,那些慎重开满的花,当我走近,那些颤抖的叶,那些等待的热情,诗人果然道出了世人隐秘的心声。
  我在一树粉色的花前待了许久,不舍得离去,一瞬间把什么都忘掉了。这大概真的是喧嚣生活中所能得到的最好赏赐。
  两两相遇,并非花的颜色渐渐明白过来,而是我们的心渐渐明白过来。
  草木时光,世间钟情者何止你我。屈原爱兰,“浴兰汤兮沐芳,纫秋兰以为佩”;陶潜爱菊,为其隐居东篱,耕耘山地,种植庭院,“冶冶溶溶三径色,风风雨雨九秋时”;周敦颐爱莲,爱那淤泥深处滋生的净洁的花,为其修建烟水亭,每至盛夏漫步池畔赏之;林逋爱梅,为其独隐孤山,种下万树梅花,与鹤相伴,终老临泉。
  清代张潮《幽梦影》亦曾写道:“天下有一人知己,可以不恨。不独人也,物亦有之。如菊以渊明为知己;梅以和靖为知己;竹以子猷为知己;莲以濂溪为知己;桃以避秦人为知己;杏以董奉为知己;石以米颠为知己;荔枝以太真为知己;茶以卢仝、陆羽为知己;香草以灵均为知己……一与之订,千秋不移。”
  同怀视之,互为知已,反而更难描摩,川端康成之于樱花,也只能“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所有的草木,都长着一颗玲珑心,天真无邪。它们从不化妆,花红草绿,皆是本色。几百年的老树,满田的油菜花,山坡上芳草茵茵,庭院里花木栖栖,不惊不乍,活着它们本来的样子。
  万物同理。文章也应“活着它们本来的样子”。拉伯雷说,许多作家都有这样一个毛病,即用复杂的语言表达简单的思想。他劝告人们:“假如你想说天在下雨,你就说‘天在下雨’。”
  古希腊人甚至认为简洁是一种道德美。只有低劣作家才想听读者的惊叹:“多大的词汇量!多大的学问!真是个天才呀!”他们对自己的意思是否明确反而不关心。
  追求简洁,鲁迅先生力图避开行文的唠叨,“写完后至少看两遍,竭力将可有可无的字、句、段删去,毫不可惜”。
  而海明威更是“以极简洁的语言,铸入一个较小的模式,使其既凝练,又精当,这样,人们就能获得极鲜明、极深刻的感受,牢牢地把握他要表达的主题”,以至于评论家将他的写法概括为“电文式写法”,形象地说他是“一个拿着板斧的人”,自觉对文章进行修剪。他对当时文坛上出现的“句子长,形容词多得要命”的芜杂的文风,“以谁也不曾有过的勇气把英语中附于文学的乱毛剪了个干净”。
  最终,山水还是山水,花草还是花草,“活着它们本来的样子”,一切都是本相,真实素朴,泾渭分明。
  四月天,真的适合去山里走一走,赏花,踏青,怀旧,或干脆什么也别想,漫无目的地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