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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把墨渍绘成山水画

2016-03-18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小时候常听人说,地上每消失一个人,天上就多一颗星。地上的人千千万,天上的星数不清。每个人在成为星星之前都是一张白纸,上帝就像个调皮的孩子,有时会在一些纸上浸上墨渍。              ——题记
  中考前的日子对我来说,无疑是极为浮躁的。同桌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定力,整日窝在凳子上不起。白天捱过学校里的课,晚上一回到家,就躲进屋子里。或是翻翻童稚时的闲书,或是戴着耳机打瞌睡,又或是划开手机锁屏,再关闭,如此反复。偶尔有时下决心要努力一把,撑不过半个小时的心,又不知道神游去何方了。妈妈也是知道我的,于是索性让我晚上看看电视,说是什么放松神经。我对于她爱看的那类选秀节目或是家庭伦理大剧都统统不感冒。不过闲着也是闲着,换种方式闲着,倒像是让身体旅旅游了。
  那日照旧,我心不在焉地铺在沙发上,听到电视里隐隐说到残疾人的事。说的是一个因为地震导致双腿残废的爱跳舞的女孩,背井离乡,来参加这个节目,为的就是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不曾领略过她的舞姿,只知道她一路过关斩将,杀进了决赛。妈妈果然用她来教育我,我心下暗暗不爽,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嘟囔着:“评委肯定是因为她残疾,才一直让她赢的。我看其余的人跳得都那么好,还是被淘汰了。每一次出结果前,她总是强调自己多艰难,练功多苦,又有多……”妈妈没有让我说完,果断地打断了我,用不解的眼光看着我:“你怎么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思想,都是哪里学来的!她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你倒是好,正事不干一点!”我无力反驳,重重地拍了下扶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一头扎进了轻薄的被子里,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怒火,在腔中熊熊地燃烧,久久不灭。这难道是叛逆么,我对着窗帘外昏黄的路灯发问,窗外还有几声犬吠。
  离考试的日子又近了,妈妈给我找她的同学为我做最后一次的辅导。我自知是无用的,拗不过妈妈也就只好去了。天气那样的好,我坐在屋里痴痴地往外面望。“这种实验电路一定记住了!考试一定考!”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上完了课,我缓缓地走在路上,“阳光暖暖的,时光慢慢的,我是蔚蓝的,在静好的岁月边缘张望着……”我轻轻地哼起这首歌。路过学校门口,又看到了那个卖小吃的哑巴汉,虽然妈妈不让我吃外面的这些东西,但我还是时常照顾他的生意。我站在摊子前面,掏掏口袋,只有一个五毛的硬币,钱不够,我继续往前走,手里本该是金黄色的硬币已经失去了光泽,但无论如何,它还是枚硬币,虽然面值不大,但早晚会有用处。前面有个要饭的,我走近一看,是个没了左臂的男人。我的藏识支配着我轻蔑地把那枚硬币掷向他的碗,我听到了一声响,顿时打了个寒噤,想起了那个跳舞的女孩。我耳边回荡起那个女孩的话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听到的,竟记得如此清楚:“我每天要装假肢训练,刚开始我只能站15分钟到半个小时,慢慢地我能站好久了,我开始练习跳舞,尽管每动一下都是那样钻心的疼痛,别人跳舞流的都是艰辛的汗水,我跳舞流的是浓浓的血水。你们见过皮肉磨破的样子么,那就好似千万支箭穿过胸膛。但我不怕,因为我爱跳舞,因为我知道,我跳起舞来一定很棒!”我渐渐感觉到我那天的话语中显现出的无知而丑恶的嘴脸。我加快脚步往前跑,脑子里全是她腿上血肉模糊的样子。
  不少人常说人性缺失,道德沦丧,说现在人没有同情悲悯之心,说社会冰冷,人心险恶,真情遥不可及。我还暗暗自赏,认为自己是个会把硬币投进要饭人碗里的有爱心的人。她的生活比他受到的影响要大得多,她依然站在舞台上,用生命书写梦想。而他却是每天认为自己不够幸运,利用人们的同情,等待别人血汗钱的乞丐。我想不通为什么,他还有右臂,可以做很多事情。我又忽而想到了自己,跟别人一比,吊儿郎当,不认真,不刻苦,不努力,我明明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坐在那里学习,想到这我又明白了许多。
  或许上帝会在你那张白净透亮的纸上洒下墨渍,给你污痕。如果,你将它摊开,墨迹就会变大,变得丑陋无比,他人也会想要远离。但如果你把它当成上帝送你的独特的礼物,把它绘成一幅山水画,那么别人就会来欣赏,投来敬佩的目光。
  我拼命地往前跑,仿佛找到了什么方向一样。身后的樱花迎着风,洒落了一地,我似乎看见了你翩若惊鸿的身影。
  (亓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