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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陇西(1)

  • 日期:20110523
  • 作者:
  • 来源:大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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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马伯庸
  今天开始连载马伯庸的《风起陇西》,作品主要讲述了三国时期魏蜀吴间谍精英们之间的顶级斗智。
  马伯庸,代表作有《她死在QQ上》、《风起陇西》、《殷商舰队玛雅征服史》。
  
  魏太和三年二月六日,魏国天水郡上邽城。
  陈恭在辰时梆子敲响时准时迈出家门。他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身上穿的藏青色长衫有些褪色但洗得却很干净,腰间挂一个布包,里面装的是笔墨纸砚。陈恭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装备,然后将门锁好,推开院门走出去。
  大街上人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身覆黑甲的魏军士兵。他们排成长长的队伍来回巡视街上行人的一举一动,整齐划一的步伐在黄土街面上发出橐橐的响声,仿佛在提醒过往的行人:现在是战时。蜀魏两国去年打了两次大仗,今后也随时可能爆发战争,这让处于前线地带的上邽城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敌人威胁,不得不积极备战。
  陈恭绕过这些军人,直接来到了马贩子们所在的城东榷场。很多来自西凉和朔北的马贩子在这里活动,面对这些马匹,陈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各个围栏之间走来走去,拿不定主意。终于,他注意到一家卖驴的围栏上挂出的牌子有些奇特,那个牌子在“驴”字的斜上方用淡墨轻轻地点了一滴,像是在写字时无意洒上去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这驴可是有主的?”
  陈恭大声问,驴主匆忙走过来,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大爷,我这头驴卖五斛粟,要不就是两匹帛。”
  “太贵了,能便宜些吗?”
  驴主赶紧摆出一张苦相,摊开两只手:“大爷您行行好,这里是陇西,可比不上咱们旧都富庶啊。”听到驴主这么说,陈恭的眼神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稍现即逝,他缓缓回答道:“你说的旧都是哪一个,洛阳还是长安?”
  “当然是长安,赤帝的居所。”
  陈恭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两个的谈话。于是陈恭让驴主将驴子牵出,从怀里掏出五串大钱交给他。驴主千恩万谢地接过钱,还殷勤地为驴子套上了一套驮具。
  两个人目光交错,都会意地点了点头。
  陈恭牵着驴子走到一处没人的角落,将驴背上的驮具取下。这副驮具形状是一个扁梯形,里侧用柳木围成一个框架,外面再用熟牛皮蒙住,颇为坚韧。陈恭把手伸到驮具的底座沿着边缝来回抚摩,很快就发现其中一边的牛皮是可以掀开的;他看看四下无人,将牛皮小心翼翼地掀起一角,将手伸进驮具的空腹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麻纸。陈恭将麻纸揣到怀里的夹层中,接着把牛皮按原样蒙好,若无其事地牵着驴走出来。
  接下来他又走访了几家驴马贩子的围栏,买了几匹牲口。太阳落山的时候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
  当确认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以后,陈恭把屏风拉到自己身后,然后跪到几案前点燃蜡烛,掏出了藏在衣服夹层中的麻纸。麻纸上密密麻麻全都是用蝇头隶体写的字,其中分列了魏国内政外交、军队驻防、经济变革、人事调动、民心波动等诸多领域的二十余条情报,相当详尽,其中不少条都属于高级别的机密资料。
  事实上,除了天水太守府主记之外,陈恭还有一个秘密身份,那就是蜀汉丞相府司闻曹驻天水地区的间谍,主管关陇地区曹魏情报的搜集工作。
  司闻曹是蜀国特有的秘密情报部门,隶属于丞相府,素以精干和高效率著称;其功能就是对敌国情况进行搜集、传递、整理并加以分析。早在南征期间,诸葛亮就委派参军马谡在汉中亲自指导对魏国的情报搜集工作。马谡以刘璋、张鲁时期的旧班底为基础,设立了司闻曹,并逐渐建立起了一张针对曹魏的缜密情报网络。而陈恭从事的则是最为危险的卧底工作,像他这样在敌国境内以假身份活动的第一线情报人员被称为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