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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是心灵的钻石

  • 日期:20091127
  • 作者:陈孝荣
  •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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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孝荣

    我基本上算一个室内动物,绝大多数剧情都在室内表演。就如同那些室内剧一样,没有多少外景。在时间的车窗内,一幕幕闪过的,都是从书房到卧室,从客厅到餐厅这些距离短暂,线条简单,色彩单一的风景。而这个风景,却是我经过多年的努力奋斗而采摘的花朵,收获的果实。

    如果说人生是一条船,我们便是那拉纤者。人生是条路,我们便是那跋涉者。人生是块地,我们便是那播种者。我大半生为之奋斗的目标,就是把自己一步步拉到室内,然后在室内坐下来开始自己的播种,上演属于自己的人生剧。

    确定这样的人生目标,可能与我的性格有关。就如同樱桃树上只能结樱桃,葡萄树上挂不出核桃一样,我小时候栽种的就是属于这样的树苗。之后在岁月的土壤里一日日长大,就结出了这样的果实。

    因为我小时候就特别害羞,怕出风头,怕见生人。一见到生人,就如同见到心仪的女人,脸红心跳,手足无措。记得上学时,学校正兴起支农慰问演出。我们子娘园村也没有落下那趟热闹。负责排练节目的向正寿、覃世茂等老师,在组建业余文艺宣传队时,就选中了我,对我招了招手说:“你来。”因为害羞,我扭扭捏捏地不愿参加,老师就来拉我,连哄带骗,说:“你看你的嗓子多好啊。一个男娃子怕个什么丑呀?”好在向正寿、覃世茂都是我的邻居。向正寿与我同生产队,相距不到半里路。覃世茂离得更近,两家之间仅仅隔了一条大沟。因为对他们的信任,我还是上了台。

    巡回演出下来,胆倒是吓大了,怕生人的毛病有所好转,但怕出风头的毛病依旧没有治愈,它们依旧在我的身体里、意识里生根、发芽、生长。一直到我参加工作,这毛病不仅在岁月里没见好转,而且愈加严重,厚得和砖墙一样了。参加工作时,因为我还能搬动几个文字,领导就根据我的特长,把我放到了办公室里。走进办公室,应该说是走到了节节高升的起点,它的前面就是一条前途无量的宽阔大道。因为办公室就如同一个圆心,下接百姓,上达领导,容易在百姓中混出好人缘,在领导那里混出好印象。但因为我怕出风头,尤其怕见领导,就好像领导是火山,会将我烤焦似的。一接近就浑身冒汗,腿似乎被抽去了筋,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语言不再是一条流畅的河流,而是一个疙瘩连一个疙瘩的草绳,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意识好像用扫帚打扫过,空白一片。也好像领导是通体透明发光体,无论大小,我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他们,望着自己的双手,或是脚尖,一动不动。

    后来,接待的次数多了,尽管能应对如流地与领导交流了,但我的意志却还是自己的意志,磨芯在我自己身上,无法随着别人转动。这样,这一呆,我就在办公室里呆了长达十四年时间,前面并没有出现什么宽阔大道,更没有什么节节高升之类。相反是节节败退,转行去了其他地方。

    在家庭内也同样,需要外出应酬的事情,我一般情况下就如同指挥官一样,只是出主意、想办法,真正的行动,则是支使老婆去做。我则当了甩手掌柜,坐享其成。再后来,儿子大了,上街买东西之类的事情,就又支使儿子去做。这样的次数多了,尽管心里的惭愧时常层层叠叠,但我的毛病依旧没有改变。

    后来我才慢慢发现,原来种在我心里的一颗种子叫宁静。我像个久渴的人一样,渴望宁静。像个等待翻身的农奴一样,盼望宁静。只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推开世界上的一切,静静地读书、写作,那悬着的心,才会咣的一声塌实下来。那浮躁的心,也才能格的一声发出笑声。倘若几天不去读书,或是写作,心里就会成为空旷的原野,不着一物,无依无靠,似乎与这个世界失去联系了,被抛弃了。

    走进室内,开始上演自己的室内剧的时候,我这才突然发现,原来宁静就是心灵的一颗钻石。它高贵、闪闪发光。因为我收获到了止水般的安宁,蜜蜂般的温馨,风一样的自由和婴孩般的幸福。日子里不再需要算计,岁月里不再需要防备,生活里不再需要戴面具,我还原成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