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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书军:此处暗香盈袖

2019-08-09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刘书军 1952年生 山东青岛人 中国美协会员 山东省美协顾问 山东省中国画学会常务副会长 国家一级美术师
  《醉花阴》是李清照在一个重阳节因思念丈夫赵明诚而作,应该写于1103年。据说元代伊世珍在《琅嬛记》中这样记述:易安以《重阳·醉花阴》词函致明诚。明诚叹赏,自愧弗逮,务欲胜之。一切谢客,忘食忘寝者三日夜,得五十阕,杂易安作,以示友人陆德夫。德夫玩之再三,曰:“只三句绝佳。”明诚诘之。曰:“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正易安作也。
  应邀创作《醉花阴》词意的是刘书军老师,画作的题目为《人比黄花瘦》。刘老师认为,在这首词里,李清照灵光频现却深入浅出,字字句句含蓄又优美。此时是李赵二人婚后两三年,生存环境还没有那么严酷,词人得以比较投入地沉浸在个人感情中,并把这种深到极处的情愫用异乎常人的手段表达了出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李清照和赵明诚少年时代的爱情,自然又热烈。
  很多画家都觉得李清照难画,越是了解,越是重视,越无从入手。刘书军老师也画过这位“千古第一才女”,尤其对“人比黄花瘦”这句,曾经用心琢磨。人、黄花、瘦,都是比较具体的概念,词虽委婉,但元素是硬碰硬的实在。怎样用简约的手法把这首词表现出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路。“现在看,我应该把她画得再年轻一点。”在刘书军心里,李清照的美很难描述,不是外在,而在韵味。“李清照从欢乐到忧愁,经历了很多事,悲剧色彩越来越浓。就这幅画来说,她依然在幸福中,但是面部已经有了愁容。不光是因为夫妻分居导致的思念,我还为以后埋下了伏笔。从角色把握上,我不想仅仅把她局限于某一个时间段。”
  黄花指的是菊花。重阳节的菊花并没有太多美好的寓意,秋意萧瑟中,人比黄花还要憔悴。虽然香炉中点着昂贵的瑞脑,但不能安慰孤独的灵魂。薄雾浓云是室外的景象,画家移景室内,以黄花牵引视线,带出独坐的女子,她倚着窗儿,面前一壶一杯,不知自斟自饮了多久。
  这首词中,“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最为人们所熟知,其实整首词字字珠玑,都十分精妙。画家在创作时就需要取舍,只保留了主要元素。
  “在这幅作品中,承接西风的帘子是不可或缺的,我画帘子还真花了时间。”刘书军的认真可以达到较真的程度,军人出身的他,做事果断又细致,一旦着手,必须负责到底。去年底,大众日报举办纪念创刊80周年活动,他完成了大幅主题创作《我送你们上前线》,光上面密密麻麻的题字就写了三天,这些文字既是事件的说明,又是画面的重要组成部分,观者无不感动。《人比黄花瘦》同样体现了刘老师的认真细致,这幅画他画了两遍,尤其是帘子的部分,一丝不苟又充满写意精神。帘上的字是先题上去的,避免了杂乱。画面最上方的幔子先把帘子破了一下,右下角的酒壶完成了第二破,使一个形状规则、面积并不算小的物件不至于生硬和突兀。菊花是先泼了颜色再勾勒,虚虚实实,甚至有了些现代感。主人公衣服素淡,头上没有任何饰物,画家为了体现词人的寂寞孤单、无心装扮,用心设计了每一个细节。
  中国的写意画不是“有一说一”,重在提炼、归纳和升华。但在写意精神下,也不能抛却现实。有西画基础的刘书军造型能力十分突出,画了很多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尤其在领袖人物和军事题材创作上独树一帜,曾参加过20次全国美展。近年来刘书军画风愈加豪放,特别以画钟馗闻名。然而从钟馗到李清照的转换,他做得自然而然。“咱作为一个当过兵的人,有豪爽也得有温柔啊!”刘书军在采访中笑道。既能画沧桑的老人,又能画天真的孩童;既能画叱咤风云的伟人,也能画生龙活虎的战士,这是刘书军对自己人物形象塑造的要求。“现代人物画创作,给我们增加了不少难度,因为要直接面对生活。改革开放40多年来,老百姓的生活日新月异、千变万化,不能胡编乱造。”记者之前看到过刘书军老师2013年创作的一幅大画,描绘的是毛泽东视察济南东郊公社,当初有同行建议他给画中的一位群众穿上蓑衣,但是他没有采纳,因为当时济南市的百姓并不穿蓑衣。画古人虽然可以相对放松,但关键元素也不能乱来。画家要深入历史、深入生活,细致入微地了解时代背景,才能在现实的基础上发挥写意精神。
  李清照的世界里少不了酒,“有人喝了酒忘词儿、断片儿,但是她没有,她喝了酒更清醒,更有才情。”刘书军说。可惜这个重阳节,她只能独酌。从“浓睡不消残酒”到“三杯两盏淡酒”,再到“酒意诗情谁与共”,酒陪伴着李清照,抚慰着李清照,也见证着李清照生命状态的演变。我们还是希望,无论时局如何,李清照总能感受暗香盈袖,乐于看到春花遍野、秋云飞度,也盼望所有历经坎坷的人都如她一样坚强。
  刘书军说:“李清照是章丘的、济南的、山东的、全中国的。为什么李清照的词在宋词里边占有那么重要的地位?因为她不但有才华,并且比爷们还爷们。”说李清照是婉约派词人,其实很片面。她从小就与众不同,不会永远躲藏在自己的小情感、小世界中。“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一个女子写出的词,其境界很多男子都未必能达到。
  其实,参加此次“倚门回首”清照词意书画创作的艺术家,无论对词意还是对李清照这个人,都揣摩得比较透彻。“一生起起伏伏,也使她把才情发挥到了极致。虽然大环境不如意,但是她对生活从来没有屈服过,”刘书军说,“她就是人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