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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刚直的品性而得到帝王赞赏,监察百官不遗余力,被后世视为直臣的代表。但耿介的性情让他树敌太多,终因失言而引来杀身之祸。

盖宽饶:刚直耿介,直臣表率

2018-12-22 作者: 鲍青 张环泽 来源: 大众日报
  盖宽饶像
  后盖村所立石碑记载了王氏落户经过 鲍青 摄
  ■ 政德镜鉴

  □ 本报记者 鲍青 张环泽
    本报通讯员 徐琦

  滕州市滨湖镇后盖村,是西汉宣帝时期著名直臣盖宽饶(字次公)的故乡。不过,如今的后盖村,绝大多数人家都姓王,已经找不到一户盖姓人家。86岁的村民王慎文带着记者,穿过一段荒草小径,找到了一块重立于1994年的石碑。“碑文记载在明太祖洪武年间,我们的祖先王从政携带家眷,于山西洪洞县出发,来到这里安家落户,自此在后盖村繁衍兴旺。”王慎文说。
  后盖村之邻,有东盖、西盖二村。两村与后盖一样,多为王姓而无盖氏。为何盖村无盖姓,王慎文也不太清楚。他告诉记者,在东边数公里外的阳温村,还居住着近千名盖姓村民。滕州文史研究专家李庆翻阅古籍,证实西盖村后曾有一座“盖氏先茔碑”,“但目前此碑已不见踪迹,盖氏后人确实集中在阳温村”。
  记者随后来到阳温村,边问边寻,终于找到了曾参与编修本族家谱的盖氏后人盖立昌。他告诉记者,自从盖宽饶自杀明志后,盖氏后人便辗转流离,其中一支到了这里。“盖宽饶是我们家族的历史名人,也是我们家族气节的代表。”盖立昌手捧家谱,轻翻至盖宽饶传记页,温柔地婆娑着。
师承名门,以儒入仕
  后盖村虽然已无盖姓,但这里确实是盖宽饶的故乡。西汉武帝时期的滕州,花木扶疏,草屋棋布,颇有世外桃源的感觉。盖宽饶在这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他眨着稚嫩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向往着村外新奇的世界。
  盖宽饶长大后,听闻滕州东南方向的兰陵,有位叫孟喜的儒生擅长讲授《周易》。他决定负笈前去拜师。
  孟喜师承名门,是西汉第一位易学家田何的再传弟子。他虽然学术精湛,却利欲熏心、私德有愧,为了拔高自己而不遗余力。孟喜伪造履历材料,自称独得师傅田王孙(田何弟子)的真传:“师田王孙,且死时枕(孟)喜膝,独传喜。”孟喜想假借老师的声望,通过编造故事来抬高自己的学术地位。但这种粗陋的伎俩很快被揭穿,同门梁丘贺质疑他:“田生绝于施仇手中,时(孟)喜归东海,安得此事?”此外,孟喜还不顾“师法”尊严,主动接受异端邪说。他“得易家阴阳灾变书”,以阴阳灾异解说《周易》。这在视“师法”为圭臬的西汉,是断不会被主流舆论所接受的。
  盖宽饶追随孟喜学习《周易》一段时间后,也发现老师品行的种种不端。盖宽饶生性刚直,看不惯老师的所作所为,就有了转投他处的念头。
  盖宽饶后来看到著名经学家韩婴的后人韩生所传《周易》,更为纯粹精妙,就决定脱离孟喜,向韩生学习《周易》。因为先后获得两位名师的指点,盖宽饶对儒家经典的见解日益精进。家乡的百姓,开始把他视为道德纯粹的“儒生”。
  因为通晓经术,盖宽饶声名日盛,被举荐为魏郡文学,专司所辖地域的教育行政事务。他又因品行端正、政绩突出,被当地向朝廷举荐为孝廉。
  西汉时期,孝廉评选标准较高,考察严格,是选拔官吏和任用升迁的清流正途。盖宽饶成为孝廉后,很快被任命为郎官。郎官常有出任地方长吏的机会,被视为升迁的重要途径。
  在郎官年度测试考察中,盖宽饶表现突出,“对策高第”,迁任六百石俸禄的谏大夫,又出任郎中户将,负责检查宫门出入。
  很快,同僚发现这位新任户将有点不寻常。盖宽饶听闻他人的传言,就敢上疏弹劾阳都侯张彭祖过宫门而不下车。要知道张彭祖来头可不小,他的祖父是武帝时期著名酷吏张汤,父亲是显赫一时的卫将军张安世,而他自己和宣帝感情深厚,曾同在掖庭读书。总而言之,张彭祖可是一个实力派人物。
  同僚都为盖宽饶的“鲁莽任性”捏一把汗。不知是盖宽饶一时疏忽,还是宣帝从中干预,有关部门的调查结果证明张彭祖过宫门时确实下车了。盖宽饶因举奏大臣不实,被贬谪为卫司马。
  仕途的失意,没有改变盖宽饶的性情。卫屯迎来了一位让所有人都大开眼界的卫司马。
特立独行,监察百官
  在此以前,卫司马在官衙内的地位很低,即使见到担任警卫工作的卫官也要行拜谒礼。而且卫官还经常欺凌卫司马,私下役使他们上街购物。卫司马即使不愿意也不敢拒绝。
  盖宽饶担任卫司马后,情况迅速发生变化。他执意按照从前规定,遇到所有卫官都只行拱手礼。有一次卫官坚持派他外出买东西,盖宽饶就径直来到尚书衙门,以此请求辞职还乡。获悉实情的尚书据此责问卫官,要求在卫屯中根除这条鄙陋的潜规则。经过盖宽饶这番不知轻重的“折腾”,卫司马再也不用行拜谒礼,卫官也不敢私自使派他们。而且以后皇帝出行,卫司马可以按照昔日规定担任先导,还能上呈奏章,地位大大提高。
  卫屯里的盖宽饶是个不折不扣的“奇人”。他不仅行事惊人,为人也很古怪。当时人们“曲裾深衣”,喜欢穿长长的衣服,行动颇为不便。盖宽饶为了方便出门,就减掉单衣的下摆,让它短到足以离开地面。他还喜欢头戴一顶大帽子,身佩一柄大长剑,若无其事地在军营里巡逻查访。
  盖宽饶穿着这种“奇装异服”,亲自巡查士兵的宿舍,仔细查看他们的饮食起居。如果遇到身患疾病的兵卒,他还要“抚循临问,加致医药”,一直等到他们康复才安心。
  盖卫司马虽然品级不高,但对兵卒嘘寒问暖,很快赢得了士兵的喜爱和信任。等到皇帝在年终换班仪式上犒赏即将退伍的士兵时,在场的几千名士兵齐刷刷地跪地叩头,一致请求再留下来服役一年以报答盖宽饶的恩德。这则“奇闻”很快传遍整个长安城,引发了讨论和争议。有同僚讽刺盖宽饶是在故意“作秀”,靠收买军心来获取政治利益。“但一下子收买数千人难度太大了。而且从盖宽饶日后的言行来看,他并不擅长故意表演,应该是性格使然。”后人盖立昌说。
  同僚的议论并未影响宣帝对盖宽饶的好感。表彰仪式结束后,皇帝就让他担任太中大夫,负责考察各地民情风俗。盖宽饶如鱼得水,一下子表彰举荐了许多人才,也贬斥废黜了许多不合格的官员。因为工作卖力、考察细致,他的建议往往能符合皇帝的心意。
  宣帝决定重用盖宽饶,升任他为司隶校尉,负责监察京师和地方百官。盖宽饶似乎就为司隶校尉而生。他性情刚直,眼中容不得沙子,检查和揭发官员过失无所回避。凡是违背法律条文,无论小事大事、无论大官小官,他都要向朝廷具文上奏。
  但令盖宽饶颇为寒心的是,案件转交到廷尉手中后,就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武帝巫蛊之祸爆发前,司隶校尉有领兵之权,能率所属徒兵直接逮捕人犯。巫蛊之祸后,朝廷鉴于其权力太大,只保留它的“司察之任”和“举使之权”,威权大大降低。所以盖宽饶弹劾的人虽然很多,但廷尉时常上下其手,对他的意见一半采用一半不采用。即使如此,公卿贵戚以及出使到长安的郡国官吏,仍然非常忌惮盖宽饶,轻易不敢违背禁令。原先权贵横行的京城,变得清平多了。
开罪权贵,依然故我
  因为脾气耿介、不善交际,盖宽饶在官场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即使有人好意结交他,最终也会闹得不欢而散。
  有一天,宣帝的岳父、平恩侯许广汉乔迁新居,因其身份特殊,朝中大臣趋之若鹜登门道贺,如丞相、御史、将军,以及俸禄为中二千石的官员都去了,许广汉却发现唯独司隶校尉盖宽饶没来,就屈尊纡贵亲自登门邀请。也许因为盛情难却,盖宽饶勉为其难登门道贺。他最晚到来,径直从西阶上到厅堂,也不和同僚打招呼,就独自向东而坐。
  许广汉为了活跃宴会气氛,亲自斟酒说:“盖君后至(要先饮酒以作惩罚)。”盖宽饶却说:“无多酌我,我乃酒狂。”丞相魏相语带讥讽说:“次公(盖宽饶字次公)醒而狂,何必酒也?”此语一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用鄙夷的眼光看着盖宽饶。虽然有人身攻击之嫌,盖宽饶此时却并未作声。
  酒兴正浓时,宴会上开始演奏音乐。已经酒酣耳热的长信少府檀长卿,突然自告奋勇要跳舞助兴,为大家表演弥猴与狗搏斗。檀长卿丑态百出的舞蹈,让在座的人都开怀大笑。盖宽饶看着檀长卿愈发忘我的舞蹈,愤恨实在有失朝廷体统。他仰着头注视着屋顶,叹息说:“美哉!然富贵无常,忽则易人,此如传舍(驿站),所阅多矣。唯谨慎为得久,君侯可不戒哉!”这些话让在座众人鸦雀无声,宴会气氛瞬间变得极为尴尬。
  说完这些,盖宽饶就快步走出大门。次日,他上奏弹劾长信少府以列卿身份表演弥猴舞,失礼不敬。皇上本想要降罪少府檀长卿,但许广汉替他谢罪好久,才最终没有追究。
  盖宽饶的孤傲,得罪了檀长卿,也得罪了许广汉。后来,因为他的不通融,所有的皇亲国戚都怨恨他。
  盖宽饶喜欢劝谏政事,时常反对皇帝的决策。宣帝起初觉得他是个儒者,尚算优待宽容,但也决定不再提拔他。盖宽饶看到与自己职位相同或比他资历更浅的人,因为曲意逢迎而官至九卿,内心难免有些失落。有朋友劝他收敛锋芒,学会藏拙,盖宽饶却始终做不到。因为对朝廷政策有所不满,他几次上奏章进行争谏,言辞都有些激切。
  太子庶子王生敬佩盖宽饶品行高尚,却担心他长此以往将有大祸,便写信给他:当今皇帝圣明睿智,知道您品性高洁,清廉公正、不畏强暴,所以让您担任主管检举的司隶校尉,授予您执行皇家诏令的权力。尊官厚禄已施于君,您应当夙夜思考当今朝廷要务,实行法令、宣扬教化,为天下百姓分劳解忧。即使天天有贡献,月月有功劳,仍然不足以称职来报答皇上大恩。自古以来治理国家,三代的治国之道各不相同。如今您不力求履行职责也就罢了,竟想要用上古的历史来匡正天子的作为,几次进谏不能被采用或难以被听从。您又和皇上左右大臣磋商探讨朝廷政策,这绝不是传扬美名保全性命的方式。当今掌权的官员都很通晓法令,他们的话足以歪曲您的言辞,文章足以形成您的过错,您不去学蘧伯玉的远见卓识,却去重蹈伍子胥的覆辙,用您贵重无比的身躯,走入不可测度的险境,我私下为您感到痛心。君子正直却不僵硬,纡曲而根本却不屈挠。《诗经》说:“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即使狂夫说的话,圣人也可以选择采纳。希望您审察裁夺。
  朋友王生所举的“蘧伯玉”,是孔子的朋友蘧瑗。相传他五十岁的时候,就感觉到以前四十九年的过失,并努力进行改正。而王生所举的“伍子胥”,则是帮助吴国伐楚胜越,最终因过于刚烈而被吴王夫差勒令自杀的悲剧人物。王生希望盖宽饶学习蘧伯玉,莫学伍子胥,改掉身上刚介的性格,以保全性命名声。但盖宽饶没有采纳他的话。
  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盖宽饶的性格,决定着他日后的悲剧宿命。
清廉如水,自刭明志
  盖宽饶虽居司隶校尉这样的要职,却从不以权谋私,始终秉承高风亮节,立志为朝廷效力。他每月俸禄一大半都用来聘请百姓和小吏替他侦查治安情况,所以家境一直非常困窘。儿子被朝廷指派到北疆担任守备时,竟然因为贫困而只能步行前往。当时百姓都深深敬佩盖宽饶的公正廉明。
  但盖宽饶“耿介”的个性,越来越不能为宣帝所容。
  到了统治稳固后,宣帝开始崇尚严刑峻法,以刑法治国御下,并宠信中尚书宦官。这在推崇以德治国的盖宽饶心中,是断难接受的,所以他起草了一份反映自己心意的奏疏。没想到,在皇帝的纵容和群臣的曲解下,这封奏疏将他推向死亡深渊。
  盖宽饶究竟在奏疏中说了什么,引起朝廷轩然大波?奏疏的部分原文,收录在东汉班固所著的《汉书》中。
  盖宽饶奏疏中抨击朝政黑暗,皇帝诸多决策有所失当:如今圣人传统逐渐废弃,儒家学术得不到施行。以刑余之人为周公、召公这样的圣贤,把严刑峻法当作《诗》《书》这样的经典。他还引用自己曾钻研的《韩氏易传》说:五帝以天下为公,三王以天下为家,以天下为家传给子孙,以天下为公传给贤人。就像四季的运行一样。事功已成的人就离去,不是恰当的人就不在其位。
  就是这段话,让盖宽饶惹上了大麻烦。奏疏呈递后,宣帝大怒,认为盖宽饶屡次怨谤朝政,就将这份奏疏下发到中二千石一级的官员那里集中讨论。
  因为盖宽饶平素勤于弹劾百官,甚至有些吹毛求疵,因而被群臣视为眼中钉。如今,他们正好借此机会打击报复。执金吾经过讨论,认为盖宽饶此举是妄图想要皇帝退位让贤,属于罪大恶极、大逆不道的行为。
  唯有谏大夫郑昌觉得盖宽饶此举纯粹是“忠直忧国”,只是因为言事用词不当,而被文吏所曲解诋毁。他上疏求情:我听说山中有猛兽,藜藿因而不被人摘采;国家有忠臣,奸邪之人因而不敢起来。司隶校尉盖宽饶居住不求安逸,饮食不求温饱,身在朝廷而有忧国之心,退居田野而有为志节舍生的义气。他上不投靠许、史(西汉外戚)之家,下不接受金、张(西汉权臣)的请托。他本职在于监察,坚持正道做事,仇人多而党羽少。上奏书陈述国家大事,官吏用触犯大刑的罪名来弹劾他。我有幸得以跟随大夫的后面,担任为谏的官职,所以不敢不说。
  郑昌的求情没有挽救盖宽饶的命运。后世学者苏辙甚至认为,郑昌的求情涉及“许、史、金、张”等权贵家族,也许让宣帝更加恼怒,反而成了盖宽饶的催命符。
  皇帝执意要把盖宽饶送往刑狱问罪。盖宽饶不愿受此屈辱,在宫殿北阙门下引佩刀自刭,终年45岁。当时百姓听闻此事,“莫不怜之”。
身死节存,后人推崇
  盖宽饶自刎明志后,在朝廷内部引发不小的风波。
  史学家司马迁的外孙杨恽,平素就与盖宽饶友善。他生性豁达,恃才傲物,有时甚至拿皇帝开玩笑,因而被人检举而免为庶人。盖宽饶死后,杨恽的族人以盖宽饶作为前车之鉴,规劝他收敛性情:“盖司隶、韩冯翊皆尽力吏也,俱坐事诛。”杨恽不为所动,依旧故我。后来,杨恽被判大逆不道,最终腰斩。
  当时的皇太子后来的汉元帝,见宣帝所用多文法吏,以刑名绳下,大臣盖宽饶等人仅因坐刺讥辞语为罪而诛,内心有所不忍。他趁着在宣帝左右时婉言劝谏:“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宣帝却脸色突变,愤愤然道:“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宣帝还叹息道:“乱我家者,太子也!”
  但随着时间推移,盖宽饶为官的价值和意义不断得到世人认同。
  在《汉书·盖宽饶传》的末尾,班固对盖宽饶有高度评价:盖宽饶为司臣,正色立于朝,虽《诗》所谓“国之司直”无以加也。若采王生之言以终其身,斯近古之贤臣矣。
  隋唐已降,盖宽饶越来越成为文人乃至皇帝心目中直臣的代表。
  中唐诗人刘禹锡感叹:“文轻傅武仲,酒逼盖宽饶。”晚唐诗人皮日休也悲叹:“无限玄言一杯酒,可能容得盖宽饶。”
  宋仁宗时,皇帝提拔太常博士梁适为右正言,在谏院供职。有一次他和其他大臣上殿奏使臣何次公案,仁宗随口询问:“(何)次公似是汉时人字?”其他大臣答不上来,只有梁适对答说:“盖宽饶、黄霸皆字次公。”盖、黄二人都是西汉时期著名的直臣。梁适还认为,何次公的父母应该是仰慕盖、黄二人的政德,所以给儿子取名次公。仁宗听后非常高兴,认为梁适是见解卓越的人才,就询问他的家世,擢升其为提点京东刑狱。梁适后来任太子太保,晋升太傅,成为一代名臣。
  宋神宗时期,苏轼因乌台诗案而下狱囚禁。他在自己的辩解书中,也多次引用盖宽饶无辜身死的事例。比盖宽饶幸运的是,苏轼最终重获自由。
  两千多年的光阴侵蚀了往日的遗存遗迹,但盖宽饶的形象却始终清晰在族人的内心。采访结束后,75岁的盖立昌执意将我们送至村外。他告诉我们,自己打算号召族人重修家谱,让盖氏源流更加透彻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