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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奇”字可概括他跌宕起伏的一生:两次遭受廷杖共一百四十次,却始终身躯康健,高寿而终,世人叹为奇人;致仕后自力更生,改造盐碱荒地为水田,勤于稼穑,传为世间奇谈。

郭宗皋:廷杖不改乐天 晚情尽付耕田

2018-05-16 作者: 鲍青 来源: 大众日报
  福山郭氏家谱中郭宗皋部分
  郭宗皋画像
■ 政德镜鉴棃?
  □ 本报记者 鲍 青

  古代官员年老致仕后,往往过起无欲无求的退休生活。但明代有个屡任重职的烟台籍官员——郭宗皋,回乡后却倾注心血和热情于农田改造上,将盐碱荒地变为丰产水田,由此成为退休官员生活的一道奇景。
  热心农业的背后,是豁达乐观的人生态度、老有所为的暮年追求。正是凭借着乐天的心胸,郭宗皋屡遭贬谪和廷杖,却始终恬淡寡欲,享寿九旬,令后世惊奇称道。
澡身洁己,父辈清廉子继之
  郭宗皋出生于烟台福山的一户农家。父亲郭天锡考中明孝宗弘治年间的举人。
  到了明武宗正德年间,郭天锡在家中的郭北园修建了一座亭子,亭上挂了一个牌匾,其名曰“澡身”。所谓“澡身”,源于儒家经典《礼记》的“儒行篇”,其曰:“儒有澡身浴德。”唐代的经学家孔颖达著《礼记正义》,对此有这样的解释:“澡身而浴德者,澡身谓能澡洁其身,不染浊也。”也就是说,君子要每每修省自己的心灵世界,勿要尘世污浊附着己身。
  半个多世纪后的明穆宗隆庆六年(公元1572年),致仕归乡的郭宗皋作《澡训堂记》,系统阐发了自己对父亲“澡身”理念的继承和发扬。自此,“澡身”而自洁,便成为郭氏一族的家风。
  郭天锡在家乡建了一座亭子,也在心中修了一座亭子,为自己的道德情操留下休憩之所。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怀着满腔抱负的郭天锡赴任静海知县,他立志要刚直为人、清廉做官。当时嘉靖帝正准备巡幸天下,打前阵的宦官则忙着出使四方,安排接待。沿途各县官员惧怕宦官的权势,大多搜刮民财争相贿赂。而到了静海县,郭天锡却与他们空手相见,礼节也不过是正常的官场寒暄,没有特别的殷勤和巴结。在他处优越惯了的宦官竟勃然大怒,命令随从鞭挞郭天锡。在绳鞭的抽打下,郭天锡的躯体在颤动,牙关却始终紧咬,不曾发出半声呻吟。
  县衙内的胥吏,看得县令惨状,全都心中凄然,偷偷抹泪。有人趁宦官不备,悄悄从侧门潜出,跑到街头告诉百姓县令被打消息。郭天锡自上任以来,清廉如水,爱民恤物,深得大家的爱戴。百姓闻听县令无辜受刑,全都冲入县衙,争先以自己身躯遮护郭天锡。县衙内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哀求声、哭诉声越来越响亮,宦官的内心也越来越紧张。他们担心,一旦引起民变,自己不仅要受牵连,而且可能当即就有性命之忧。他们被迫释放郭天锡,立刻逃出静海县,暂时不敢再作威作福了。
  当天夜晚,孝顺的郭宗皋为父亲擦拭血迹斑斑的伤口。令他想不到的是,父亲虽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因坚守了做人为官的原则,谈笑一如往常,丝毫不以身躯之痛为苦。
  父亲的坚韧,令郭宗皋内心猛烈震撼。后来他不畏强权,因刚直受屈,两次遭受廷杖,却内心淡然,大概也与此有关。
  后来,郭天锡调任浙江平湖知县。离任之际,他囊中羞涩,贫如布衣,而静海百姓却含泪相送,延绵十里。郭宗皋眼含热泪,认真感受着百姓对父亲的不舍之情。郭宗皋的内心,相信为官治民者,大概就要像父亲这样。
  平湖是繁华殷富的地方。郭天锡到任后,当地属官见他清苦,曾私下对他说:“平湖锦绣,布袋可微取之。”郭天锡却用东汉太尉、名臣杨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四知”来回应,令属官惭愧以退。后来郭天锡“五任名区”,却始终“家徒壁立”,最后积劳而逝。父亲留给儿子郭宗皋的,是家乡依然矗立的“澡身亭”,内心永远矗立的“清廉心”。
铁头御史,廷杖罚俸不改志
  到了嘉靖八年,郭宗皋考中二甲第二十名进士。这一年的科举,可谓群英荟萃,人才济济。著名的“嘉靖八才子”中如李开先、唐顺之等六人都是此科的同年。
  考中进士,意味着可以出仕为官。郭宗皋先授翰林院庶吉士,不久改授为刑部主事。他会同巡按御史一起重审案件,为蒙冤的百姓平反,以“明察仁恕”闻名。此后郭宗皋陆续主持浙江乡试、调任兵部主事,又任湖广道监察御史。
  担任监察御史的消息传到故乡,亲人们都替耿直的郭宗皋担心。郭宗皋与他的父亲相似,对高官权位从不畏惧,往往直陈其弊,容易开罪大臣。早在殿试的策论中,郭宗皋就谏言“六事”,切中当时之弊,却惹怒了辅政的内阁大学士。经过读卷官的据理力争,他才侥幸保住了进士的资格。如今他担任负责言路的御史,触怒帝王恐怕是早晚的事。
  事实也果然如此。嘉靖十二年的十月夜,天空出现异象,“星陨如雨”,百姓惶惶不安。不久北边重镇大同遭受蒙古骑兵侵袭,大同兵卒又哗变叛乱,整个朝堂乱成了一团。但因为嘉靖帝刚刚夭折长子,又为生父兴献王名号与朝臣激烈对峙,大臣言事稍不合心意,就会遭到怒斥和惩罚。所以整个朝野噤若寒蝉,无人敢应声。独有郭宗皋上疏,劝谏嘉靖帝“淳崇宽厚,察忠纳言,勿专以严明为治”。而这正好触动了皇帝的忌讳,郭宗皋先被下诏狱遭数番折磨,后又被拖出当众廷杖四十。但平时酷爱锻炼身体的郭宗皋,被打后竟和没事人一样,继续兢兢业业地办理公务,整个朝堂都惊讶不已。
  后来郭宗皋奉命巡按江南,勘察当地吏治得失。他仰慕父亲,性情也很耿介,接待高官总是按礼仪行事,从不阿谀奉承。某年内阁大学士顾鼎臣到江南公干,郭宗皋只送给他廪米一斗。曾任内阁首辅的费宏,接圣旨后北上赴京。郭宗皋送他登舟,作揖而退,没有任何馈赠。其他大小官员到达江南,郭宗皋更是如此接待,从不特殊。而他自己每次外出,都骑马而不乘轿,从不讲排场仪仗。有官员认为他太过清苦,他总是回答“分当如是”。郭宗皋不仅对自己生活严格,对工作也要求苛刻。有百姓诉讼案件,他都是自己当面审讯,从不委托胥吏经手办理。如果部下有错,他也是查证明确后再予惩治,绝不随意施以刑罚。到郭宗皋去世后,吴地的老百姓还感慨说:“御史廉平,以郭公为最。”
  郭宗皋虽受过廷杖,但骨气并未衰减,时常上疏言事,语气还是很激切。嘉靖帝有时对他又恼又气,无可奈何地称他为“铁头御史”。嘉靖十六年,“铁头御史”郭宗皋巡按顺天。当时廷臣荐举保定巡抚刘夔,郭宗皋却直言揭露刘夔“谄媚无行”,逢迎太子太师李时,不讲纪律原则,不该得到提升。结果郭宗皋又惹怒宠幸刘夔的嘉靖帝,好在这次处罚较轻,只是被剥夺两个月的俸禄。但郭宗皋一贯清贫,如此罚俸一度让他被迫借债度日。
廷杖几死,边陲戍守十七年
  嘉靖十七年,郭宗皋擢升为山西按察司副使,备兵雁门,后来调任易州。他在这里亲自巡视所有的偏远隘所,发现其中的防备弊端,接着修筑亭障,加强防御力量。他在这里镇守期间,边疆无事,赢得朝野称赞。
  嘉靖二十三年,郭宗皋守边有功,奉命整饬蓟州的防务。这里毗邻京师,从前蒙古骑兵很少侵扰,所以守备非常松懈。但郭宗皋认为,时下蒙古骑兵屡次侵犯他地,应该早早为之防备。他上“守边五事”,建议远设探哨,近调兵马,增加戍卒,积蓄粮草,下发火器,完善防御体系。奏疏呈递后,嘉靖帝以为他言之有理,群臣却认为郭宗皋是杞人忧天,其言断然不可信。
  此时朝廷重臣夏言和严嵩二人争权,而郭宗皋并不依附任何一方。两人为拉拢郭宗皋,相继来到易州巡查,郭宗皋却都是按礼仪迎接,并无特别巴结。夏严二人为此都非常嫉恨郭宗皋的“疏狂”。当郭宗皋的守边奏疏呈递后,两人合力阻止,导致他的任何建议都没得到落实。
  到了嘉靖二十九年,蒙古骑兵大举南下,在京师郊外焚掠八天,杀民抢物不计其数。此时才有大臣想起郭宗皋当年所奏,佩服他的未雨绸缪。但这时,郭宗皋却因大同总兵张达战死而身陷囹圄了。
  出任宣大总督后,郭宗皋对军士“以法御之,有功则赏,有罪则罚”,很快军中肃然,没有怨声。因之前大同兵变而混乱的局面很快安定下来。
  随后蒙古骑兵数次南下,郭宗皋组织力量依凭坚固工事守卫,待敌军疲劳再迅速出击。蒙古骑兵四次进攻山谷,最终都无功而返。而郭宗皋往往身先士卒,甚至数次身披甲胄,骑快马率军杀敌。
  但不久,大同总兵张达因受御史胡宗宪的蛊惑威胁,想建立更大战功,未通知总督郭宗皋就贸然出击。他率领二百骑兵到达红寺堡时,陷入蒙古军队的重重包围。待郭宗皋获得消息率军援救时,张达已战死于乱军之中。
  很快,御史言官上疏弹劾郭宗皋“失援”。他和大同巡抚陈燿一同被逮捕下狱,被判处受一百廷杖。陈燿当场死于廷杖下,而郭宗皋则昏死过去,又被贬谪到靖虏卫(今甘肃境内)戍边待罪。
  重伤昏死的郭宗皋,被押解他的官差抬进竹轿里。一直抬了二百里,郭宗皋才逃离鬼门关,慢慢苏醒过来。到了边地后,郭宗皋没有地方住宿,先寄居在百姓的茅草屋里。他自己一边戍边,一边种地放牧,仅仅能免于饥饿寒冷而已。
  广袤苍茫的边陲,自然环境恶劣,夏极热而冬极寒,初来这里的郭宗皋很不适应。边地有官员曾是他的部属,见他如此受苦,于心不忍,想为他修葺房屋,派人每日送餐,却都被郭宗皋一概回绝。很快,郭宗皋就找到了生活的乐趣,他自己上山采药,细心研究药理,待学问成熟后,为百姓诊疗看病,救活了不少性命。
  郭宗皋在边陲一呆就是十七年。其间边事吃紧,嘉靖帝曾手札询问兵部尚书:“故督臣宗皋何在?”兵部尚书以“谪戍”作答。随后有大臣轮番上疏举荐郭宗皋。但随着战事好转,嘉靖帝又打消了起用这个“铁头”的念头。
  一直到明穆宗登基,廷臣才奉嘉靖帝遗诏,将郭宗皋从戍边之地召回,起用为刑部右侍郎,又改兵部侍郎。等到郭宗皋到达京师,又被任命为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赴任途中又升为南京兵部尚书。此时,郭宗皋已快七十岁了。
  很快,有言官上疏,认为郭宗皋在宣大总督任上有重大过失,不宜再起用为官。吏部尚书杨博当年就为郭宗皋鸣不平,如今更亲自作证,向皇帝和群臣解释当年张达战死的前因后果。至此,郭宗皋蒙受的不白之冤才得以昭雪。但郭宗皋历经宦海浮沉,已不再有意于仕途。他不断上疏以年老请求致仕。皇帝也怜惜他在边地受苦多年,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郭宗皋致仕后,一不逗留京城,攀龙附凤;二不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他回到故乡后,将暮年心血放在了改造盐碱荒地上。这成为古代官员退休生活的一大奇景。
归乡务农,盐碱地改为水田
  原来,早在任职山西按察司副使期间,郭宗皋就萌生了将盐碱地改造为水田的想法。
  当年的初春时节,郭宗皋到城南外巡查,发现这里有几十块稻田,但盐碱非常严重,“土白如雪,极卤之地也”。他很好奇,如此恶劣的自然条件,是如何种植庄稼的?等到夏天他再次巡查,却见这里禾苗茂盛,稻谷低垂,长势非常喜人。原来盐碱地也可以种植水稻,这让郭宗皋印象极为深刻。
  嘉靖二十三年,任陕西左参政的郭宗皋,分辖管理现在的宁夏。他发现宁夏人也经常在盐卤地种植水稻,“于是知卤地之可稻”。他感慨自己的孤陋寡闻,“(盐碱地种水稻)人以为常,而予见之晚也”。郭宗皋再次坚定了“盐碱地可用”的想法。
  郭宗皋谪戍甘肃靖虏卫时,“索居无事……颇涉猎平生未读之书”。读书中,他发现,古人即有改造盐碱地的成功案例。如战国时秦国郑国渠,“溉舄卤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钟”。战国魏国的邺县令史起,引漳水灌溉民田,人民殷富,作歌颂之曰:“邺有贤令兮为史公!决漳水兮灌邺旁!终古舄卤兮生稻粮!”东汉时京兆尹樊陵,也曾引水变盐碱地为水田。这些成功经验,给郭宗皋以极大鼓舞。
  郭宗皋决定,要对家乡的荒芜盐碱地进行改造,“用水之利,变卤之恶”。他信心百倍地认定,这将“地不易者而力增焉”,可以富民救饥,为家乡造福。但他身处边塞,只能“以书教儿辈为之”,传授把盐碱地改为水田的经验,并让家人试验种植水稻。但家人毕竟生疏于此,虽经数次试验,但都未成功。
  郭宗皋致仕回乡后,虽是古稀之年,却可以实施自己沉淀多年的计划。他特意带回善于制作水车的木工一人,善于水田耕作的老农一人。
  隆庆二年,在故乡柳行庄村东的盐碱地,郭宗皋下地督导,整改土地,建成水田四十亩。他和木工共同制作牛挽水车一架,脚踏水车两架。郭宗皋参照元代王祯《农书》的记载,在河中竖起木栅,拦河修建堰坝。他用水车把河水引往地里,后来增加木栅高度,使水面高于地面,水就自流入田中。当年水田每亩仅收稻谷四五斗,但次年即能收七八斗,个别的亩产超过了一石。第三年,大多数亩产能超过一石,少数甚至达到两石。柳行庄附近类似的盐碱地很多,郭宗皋计划先在这四十亩荒地里试验,再将其他荒地“次第开拓之”。
  郭宗皋的改造水田计划,引起了福山知县金世和的注意。他是四川池州人,谙熟于水稻种植。他向郭宗皋介绍四川种稻经验,鼓励其改堰坝为石闸,提高灌溉的效率。有了县令的支持,郭宗皋更坚定了广辟水田的信心。
  隆庆五年,七十三岁的郭宗皋撰《柳行庄水田记》,详细阐述自己耄耋之年“费不恤,劳不恤”的原因和动力。他分析旱田和水田的利弊,认为“大抵水田者,南方之所以致殷富者也,其利数倍于陆田”。而且“陆田者命悬于天,人力虽修,水旱不时,则一年功弃:水田者制之田人,人力苟修,地利可尽”。如今田地盐碱荒芜,于旱田无法种植,改造为水田却可耕耘。所以郭宗皋“老有所欲为”,就是要“求自然之利,于不耕之地”。他希望“此业不堕”,如果“旁近盐碱不耕之田”,看到他的成功,能够争相效仿,也是“佐国家劝农之微效”。
  这番言语,道尽了这位退休官员的心声:自己年纪虽老迈,却仍愿为父老故乡、国家社稷尽绵薄之力。
  水稻收获当天,郭宗皋请来故乡名流好友,一起观赏稻田、品尝稻米。收获的喜悦,让热爱土地的他诗兴大发,即兴作诗曰:“瘠土变为泽园田,清流时借以诗泉。老农东路三千里,雇值青趺半万钱。六月莲塘花正开,稻翻新雨碧云堆。江南有客曾倾盖,笑问何人缩地来。”
  此后,郭宗皋的退休生活,基本是耕种水田,寓乐于农。郭宗皋在水田中建了一座草亭供纳凉休息,名曰“畯喜亭”。“畯喜”二字引自《诗经》“馌彼南亩,田畯至喜”。而“畯”字,《说文解字》曰:“畯,农夫也。”“畯喜”,表达了郭宗皋身为农夫种植水田的喜悦。
  每到新稻收获时,郭宗皋就邀请亲朋好友,欣赏稻田秋色,品尝新鲜大米。郭宗皋对试种水田的感受,在诗作中常有体现。如《畯喜亭绝句》有“水心亭畔午风香,晚稻芙蕖各吐芳”“六月莲塘花正开,稻翻新雨碧云堆”“无事看云白日卧,有时流水素琴鸣”等诗句。他还作有畯喜亭对联,全都表现了他热爱生活、赞美劳动、与世无争、快乐豁达的心境。
  在郭宗皋带领下,福山诸多盐碱地,都得到治理和利用。郭宗皋致仕时,家境并不宽裕。他清廉洁己,任宣大总督时,上任总督留下的小金库,全被他充公为官费。平时的办公经费,也让审核官员详加勘察,从不以私人挪用公款。当他致仕后,想以俸禄买两副棺椁运回家乡。可到了淮安,发现棺木价格上涨,自己只能买得起一副。郭宗皋不得已,向当地杨总兵借钱另买了一副。回乡后,他“家居环堵萧然,不异于寒士”,根本还不了借债。他不愿失信于人,只得卖掉一副棺椁,让人拿着钱送还给了杨总兵。但经过开垦盐碱荒地,郭宗皋平添了四十亩水田,家庭经济状况大为好转。
  郭宗皋推广水田的良苦用心,并没有被后世遗忘。万历四十四年,福山县令宋大奎因先前大旱造成民饥,遂以郭宗皋治水田之法,修造水车三十余架,让有田地靠近河流的都要引水灌田,种植水稻。是年,共计一千一百六十二亩陆田改种水田,而收成更是陆田的数倍。
九旬寿终,一生康介世人知
  郭宗皋在故乡闲居二十余年,以兴建水田,种植水稻为乐事,但朝廷却没有忘记他。当时朝廷大臣上疏举荐十余次,奉旨询问的特使也络绎不绝,但郭宗皋一概表示不愿再度出仕。万历帝新婚时,派山东巡抚和大臣看望郭宗皋,表达皇帝的思念。万历帝长子出生,皇帝又派使者看望,并要当地官员按年给郭宗皋拨发廪米。
  万历十六年(公元1588年),山东巡抚向朝廷奏请,褒奖郭宗皋“立朝忠谏,囊箧曾无石储,守己清白,厅事仅容回旋”。又赞誉他“直节挺然,不忝元城铁汉;忠实诚若,堪拟魏公长城。迨养浩于林泉,唯游情于图史,乡邦推重,朝野称贤”。万历帝第三次派人看望慰问,使者送来采币和羊酒。九十岁的郭宗皋感恩回馈,上书派儿子前往答谢,但不久即病逝。
  朝廷闻讯,赠郭宗皋太子少保,并以其“温良好乐,执一不迁”,给予谥号“康介”,还派官员前往祭葬,营建墓地,赐予华表牌坊以及石人石马。时任吏部侍郎于慎行为其作墓志铭。
  而当郭宗皋病故的消息传到他曾任职的代州,百姓感念他在当地震慑豪强,造福百姓,“闻讣奔丧,即日徒步归送者万余人”。
  郭宗皋早年历经仕途沉浮,曾数番遭受厄运,但正是豁达开朗的性情,让他找到了晚年生活的寄托,健康享寿九旬。而他暮年“老骥伏枥”,矢志改造盐碱田的故事,更是在家乡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