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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痹了的翅子”唤醒难

——观电视剧《我的前半生》

2017-07-26 作者:  逄春阶 来源: 大众日报
  刚听到《我的前半生》,我以为又是一部宫斗戏呢,溥仪难道也到了戏说阶段了?一看,不对,是现代言情剧。看到子君、俊生,我想到了鲁迅的小说《伤逝》,电视剧不过是把涓生,换成了俊生;也想到了鲁迅近百年前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文艺会上讲的“娜拉走后怎样?”电视剧《我的前半生》,改编自亦舒的同名小说,亦舒试图以自己的方式,续写“娜拉出走”后的结局,也是在回答鲁迅之问。
  重新找出鲁迅的两篇文章看了,比较了一下,鲁迅两篇文章同时说到了一个意象——小鸟。说到娜拉时,鲁迅说,“因为如果是一匹小鸟,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笼门,外面便又有鹰,有猫,以及别的什么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的麻痹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说到子君时,鲁迅说,“外来的打击其实倒是振作了我们的新精神。局里的生活,原如鸟贩子手里的禽鸟一般,仅用一点小米维系残生,绝不会肥胖;日子一久,只落得麻痹了的翅子,即使放出笼外,早已不能奋飞。现在总算脱出这牢笼了,我从此要在新的开阔的天空中翱翔,趁我还未忘却了我的翅子的扇动。”鲁迅的比喻真生动,深刻。
  电视剧中的子君,一开始的确是小鸟,是依人小鸟,有保姆提包,有跪式服务,有几万块一双鞋的私人定制,养尊处优。鸟笼子很精致,很温暖。俊生曾对子君许诺“我养你”,以让她放弃工作,对此,子君以为正常。子君外表的现代和内心的守旧,是如此不协调。她是一个没有独立人格的女性,穿得再现代,也没有现代性,至少电视剧的前半部如此。一天24小时在家想着怎么拴住丈夫的花心,一旦有年轻的女性靠近丈夫,子君都会不依不饶地让丈夫说清楚,机关算尽。实际上,女性不会因为选择了家庭,就丧失自己存在的价值,这种围绕男人转,把男人奉为天的婚姻观是极其要不得的。
  子君是被动出走的,是别无选择地跳出“鸟笼”的。打眼细看,其实子君没走出去,或者走出去,也没走多远,算是刚下了楼吧。她依然活在贺涵和前夫俊生的光环下。我看到的电视剧,有情场,但看不到职场。或者是,职场就是情场。作为咨询公司合伙人的贺涵,成了霸道总裁,把职场当成情场来经营,不敢正视人的欲望,这哪里还有点人间烟火味,杯水风波,嗲声嗲气,子君从一个安乐窝,到了另一个安乐窝,小笼子换成了稍微大一点的笼子,小鸟麻痹了翅子,还没有被唤醒。
  鲁迅笔下的子君是走投无路,她没有钱,经济不独立,“自由固不是钱能买到的,但能够为钱而卖掉”;而电视剧中的子君则是慌不择路。她有钱,经济独立,然而在经济方面获得自由,女人就不会成为傀儡了么?鲁迅断然地说:“也还是傀儡”。无非是被人所牵的事情少了,而自己能牵的傀儡可以增多罢了。因为在现在的社会里,不但女人常做男人的傀儡,就是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也相互地做傀儡,男人还要做女人的傀儡,这绝不是几个女人争取一点经济权就能救的。我听到很多女观众感叹:“有贺涵这样的男友太棒了!”我就觉得鲁迅的文章还有生命力。
  “外来的打击其实倒是振作了我们的新精神”。麻痹了的翅子,因为捆绑日久,丢失了奋飞的本能,不好唤醒。另外,电视剧对当代爱情、婚姻与社会现状的描摹,还是太简单化、平面化、理想化了,没敢直面复杂的一切。这是很遗憾的。
  我想看到一个不依附于所谓优秀男人的子君,接接地气,尝尝人生的酸甜苦辣,不把婚姻看成自己的命,不把自己绑在婚姻上,不自己骗自己,活出自己来,独立、阳光,脚踏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