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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村上上下下都说老毛大公无私,一辈子趴在土里。别看是老红军,还是那个老庄户味儿。他从县里给村里要来24马力的拖拉机,硬着头皮给村里要各种政策。可一提到自家的事,他就犯愁。

毛华清:一辈子庄户味儿的老红军

2016-08-12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卢昱/摄影   毛华清瘸着腿背着粪筐,到山上找水源。最后,在村南的山脚下找到黑老鸪泉。上图为毛华清的二儿子毛远富带记者来到父亲当年找到的黑老鸪泉边。
  晚年的毛华清
■ 周末人物 红星照耀中国
   □ 本报记者  卢昱
  上世纪,曾有50余名老红军在沂蒙山区安家落户。这些老红军有功不居,自觉保持劳动人民本色。
  这些老红军的好作风,得到人们的赞扬:“红军战士个个过硬,从他们身上俺看到了当年的长征精神。”其中,兰陵县下村乡的老红军毛华清便是代表之一。
“咱村就回来一个”
  1961年正月初八,毛国栋与父亲毛华清第一次回江西泰和县兰陂村老家。
  他们从抱犊崮东麓的苍山县(今兰陵县)下村乡下双沟峪村出发。身上的行囊是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两床破被,里面包着过年攒下的柿饼子、柿皮子、煎饼、咸菜和若干花生饼。这些食物,既能作为归乡的礼物,亦能在路上充饥。
  18岁的毛国栋头一趟出远门,感到一切都很新鲜。他们从枣庄火车站上车,站站买票站站走。到徐州时,毛国栋就开始心急,问父亲怎么还不到江西。
  那时家里穷,毛国栋手里紧紧攥着买票的钱。“俺爹有残废证,可以半票。我还是学生,可人家不卖学生票,只能买全票。买了我的票,就买不上俺爹的。到了徐州,就剩下几块钱了。”今年已72岁的毛国栋依然记得当时的窘迫。
  在徐州火车站站台,毛华清无奈之下,只得拦住一位穿军装的解放军连级干部。这位好心的干部看了毛华清的残废证后,自己掏钱安排乘务员买票。父子俩又坐上南下的列车。
  “路上也坐也站,一共走了十整天。”毛国栋随父亲在离老家九华里的小站下车,一起背着行李步行回家。
  青天碧落之下,江南的正月没有了抱犊崮下的肃杀,山野里积蓄着生气。这是毛华清熟悉的家乡味道,可当他一跛一跛地领着孩子回老家认门时,却颇费思量。
  待毛华清来到自家老屋前,已是午饭过后。大门口,有位老乡扛着锄头准备锁门,下地干活。
  “你不要锁门啊!”毛华清用僵硬的泰和方言说道。
  “你做啥?”锁门人反问说。
  “这是我家。”毛华清说道。
  “怎么是你家?”锁门人好奇地问。
  “你弟弟是不是在外面当兵?”毛华清问。
  “是啊!”锁门人惊诧地回答道。
  “你弟弟叫啥名字?”毛华清再问。
  “毛华清!”锁门人吐露出这个朝思暮想的名字。
  “我就是毛华清。”毛华清说道。
  “我在路边站着。他们仔细看了看对方,才认出来是亲弟兄,抱头痛哭。接着俺爹指着我,让我喊大伯。大伯走过来拥抱着我,差点把我抱起来。”毛国栋每每回忆那一幕,心里总不是滋味,“再想想俺爷爷奶奶怎么过的,一想起来就酸得慌,光掉眼泪。”
  “俺奶奶到老,还常喊俺爹的小名——三官宝。邻居们给俺爹说,你早回来两年,能见到老母亲了。每逢过年,别人家欢天喜地,我们家就跟送殡一样,老人在家哭喊好几天。”毛国栋的眼泪又涌出来。
  在家的光阴短暂却宝贵。同村有一个教书的毛氏族人,看到父子俩从山东穷困潦倒地背着破破烂烂的背包回来,感叹道:“你看人家那谁谁谁,一样是当红军。前两年回来,前呼后拥,来了四个吉普车。”
  “我这样家来就不错了。咱们这个村,跟着红军走了11个人,现在就我一个回来了。”毛华清回复道。
  “你还当老师,还不如一个不识字的人有觉悟。”同族的人如是讥笑教书匠。
  在家待了十天,毛华清的大哥毛华仁,不想让他再回山东。“临走头一天,吃晚饭时,他们兄弟俩谁都不说话,也不动筷子。我饿得慌,可不好意思吃。”毛国栋说,父亲那年51岁,离家整整三十年。
雩都河畔起苍凉
  毛华清离开老家开始长征时,正值秋日,凄风苦雨。
  1934年10月10日晚,中央主力红军开始实行战略转移。10月16日,各部队在雩都河以北地区集结完毕。
  17日晚,雩都河畔。数以万计的男女老幼伫立在各个渡口,为红军送行。老乡们一面跟着红军走,一面将鸡蛋、糯米团等往战士的口袋里装。他们舍不得红军走啊!
  毛华清的首长、红一军团第一师第一团团长杨得志,回忆起过雩都河时的情景时说:
  以往,部队指战员们听说要上前线,不用动员也会“嗷嗷”地叫起来。这次出发,气氛却截然不同。没人知道何时能回来,难分难舍的离别之情,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毛华清哪里舍得离开老家,他放不下父母、大两岁的哥哥和两个年轻的弟弟。1931年,他离开兰陂村,随红三军九师在赣南、粤北一带战斗。他身高一米七五,身材匀称,机灵又能吃苦,入伍不久就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历次战斗中,他作战英勇,历任战士、炊事员、排长、副连长等职。
  1933年6月,毛华清所在的红三军第九师被编入红一军团第一师。由于第五次反围剿的不利局面在扩大,毛华清同战友们开始长征。
  深夜,秋风吹动着残枝败叶,吹动着一泻千里的雩都河,吹动着身着单衣的指战员们。连毛华清十分熟悉的高亢奔放的江西山歌,此时此地也变得苍凉低沉。那些被安排在老乡家里治疗的重伤员和重病号也来了。他们步履艰难地行走在人群之间,看来是想寻找自己的部队和战友,诉诉自己的衷肠……
  寒气很重了,毛华清同战友们多少次回首眺望,对岸是举着灯笼、火把为红军送行的老乡。就这样,在茫茫的夜色掩护下,毛华清随千军万马离开了生活和战斗的中央革命根据地,告别了眷恋的亲人,踏上了万里长征之路。
  长征中,毛华清靠着过硬的身板和对胜利的渴望,一直咬牙坚持着。 
  “他曾回忆,过泸定桥时,先头部队过去了,他们只能扒着铁链子过河。有时睡一晚上觉,第二天早上,有的战友再也没有醒来。过草地时,要几个人牵着手一起走,才不会陷下去。实在饿得没办法,只能吃野草,还曾把首长的马杀了吃掉。这一路上打了不少仗,有时候子弹不够用,只发三粒,得省着用。”今年74岁的倪文田曾与毛华清一起在下双沟峪村党支部共事多年,偶尔听他讲过长征往事。
“天兵天将”到鲁南
  万里征途不歇脚。“共产党在哪里,就跟着共产党走。要实诚,听党的话。”毛华清晚年常给子女唠叨这句话。1937年8月,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他在一一五师六八六团二营三连任连长。
  9月22日,日军一部由灵丘向平型关进犯。23日,一一五师向平型关、灵丘间运动,侧击该敌。24日,六八六团占领小寨到老爷庙以东高地。当夜,部队冒雨进入阵地。25日拂晓完成战斗准备。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毛华清和全团指战员个个精神振奋,注视着灵丘方向,决心打好对日第一仗。
  东方露出曙光时,日军100余辆汽车从灵丘方向开过来。狭窄公路在雨后颇为泥泞,使车马拥挤,行进缓慢。待敌人完全进入伏击圈,埋伏在两侧高地上的我军居高临下一齐开火,敌人乱作一团,晕头转向。
  在混乱过后,敌迅速组织火力,利用车辆掩护顽抗。六八六团的战士们,在公路上、山沟里、石坎上同日寇展开白刃格斗。毛华清等善于山地作战的红军战士,终于在平型关痛宰鬼子!
  1938年3月,王六生任六八六团二营营长。9月中旬,在王六生的指挥下,毛华清所在二营与六八五团在汾离公路三战三捷,毙敌1200多人。12月2日,一一五师奉命进军山东。20日晚,毛华清随大部队从晋西灵石县出发东进。
  部队冒着大雪,越过敌人的封锁线,在途中迎来1939年的元旦,到达晋东南八路军总部驻地。此后,一一五师以八路军“东进支队”的名义,翻越白雪覆盖的太行山,过平汉铁路,穿过被蒋介石炸开花园口改道的黄河平川,直插山东。
  进入山东后,部队陆续打了几次胜仗,毛华清也逐渐适应北方的气候。1939年5月11日拂晓,毛华清所在的六八六团二营正护送师直属队越过泰肥公路,进入大峰山区活动。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划破夜空,其中还夹着密集的歪把子机关枪和手榴弹爆炸声。
  “糟糕!师部和敌人遭遇了!”已是六八六团团长的张仁初,立即拿起电话接通一营,命令他们迅速作好战斗准备,立即抢占陆房地区的最高峰——肥猪山。
  刚挂上电话,毛华清所在的二营骑兵报告:他们在牛家庄和东峪以北和敌人遭遇了,部队正在逐个地抢占制高点,津浦支队已占领凤凰山一线阵地,师直属队正在向我陆房方向后撤。
  刹那间,战斗全面打响,方圆十几里地,到处是激烈的枪炮声。“四面八方都有鬼子,我们被敌人包围了。”张仁初冷静地分析,当下突围不如坚守,黄昏以后可伺机突围。
  “敌人来得再多,我们也要坚决打!任何人不准惊慌失措。我们是英雄的部队!二万五千里长征,我们走过来了!天险腊子口,我们打过来了!在今天这种危急关头,我们能逃跑吗?当然不能!我们当前任务是坚决守住阵地,哪怕打到一人一枪!”张仁初的命令,火速下达到每个连队中。
  肥猪山上的歼灭战持续了一个白天。擦黑时,我军已悄悄撤离前沿阵地,在毛华清所在二营镇守的方位突围。漆黑夜色中,队伍里每人左臂扎着白毛巾作联络记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到拂晓时,我军已在距离陆房七十华里的无盐村安然宿营。休整一段时间后,毛华清随大部队在9月初进入抱犊崮山区。
  “当时,苍山一带的老百姓对这支英雄的红军队伍知之不多。干部战士大多操着江西、湖南、四川、陕西、山西等地方口音,群众称来了‘天兵天将’。”兰陵县党史研究专家穆振昂介绍道。
“给兄弟爷们做点工作”
  正当毛华清摩拳擦掌准备痛击日军时,他在抱犊崮西的石里河战斗中被日寇的子弹击中,左脚踝被打穿。
  别无去处的毛华清,为不给大部队拖后腿,在抱犊崮东的六合村里养伤。这一带山区抬脚是山,落脚还是山。
  “那时我是游击队民兵连女连长,义务照顾伤员。毛华清在俺们村养伤,太可怜了!连张席都没有,就地铺上柴草,躺在那满头大汗,咬着牙不说疼,真是好样的。”张祥玉老人清晰地记得当年情景。
  积极响应抗日号召的张祥玉,把婚房腾出来给毛华清等伤员住,最多时曾住过八九个伤员。“鬼子经常来扫荡,我们就架着伤员,朝云窟里送。那时哪有啥吃的,把树叶树皮和山楂叶做成窝窝头给他们吃。”张祥玉带头照顾伤员,一直要求进步的她在1943年入党。
  现今虽已89岁高龄,张祥玉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低矮石头墙下,决明子开着漫天星星般的朵朵小黄花,花下散养着草鸡。她在酷暑天带记者寻访当年毛华清避难的云窟。这云窟不在山上,而在村西一条不起眼的小沟中,表面看有几块天然平堆的巨石。因常年流水,石头下的黄土被冲刷走,留下巨大的缝隙,深处有十几米,宽处有十多米,足以容纳数十位伤员。
  1942年,毛华清痊愈,可左腿落下残疾,走路朝外撇。那时六合村北临的下双沟峪村,聚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一一五师革命家属,村中抗日小学有200多名学生,村里也已建立党支部,毛华清被组织安排到这里。
  “他一直觉得,下双沟峪一带的兄弟爷们对他贡献最大,保护着他。他想留下来,给兄弟爷们作点工作。到后来,这个地方养活了我们一家七口人。他说,到哪儿都不容易过,就不再想着要离开。”毛国栋回忆父亲的初衷。
  日军潮水般的扫荡,经常侵袭下双沟峪。组织上分配给跛脚的毛华清一头小毛驴,让他骑着“跑反”。一次,他在下双沟峪的东河里洗脸,正巧遇到红军时期的老战友、山东军区政治部主任萧华。
  “可了不得,这不是毛华清同志嘛!你怎么在这里?”萧华关切地问。
  “挂了彩,打不了仗了,唉!”毛华清擦了擦脸上的河水回复道。萧华嘱咐身边的人,把身上所有的钱凑了凑,用手帕包着,送给毛华清。毛华清执意不要,萧华硬是留给他,还叮嘱他要注意身体。
  毛华清在下双沟峪村担任党支部书记后,又开始了新“长征”。他一心扑在百姓身上,开荒种树,架桥修路,带领群众致富。《大众日报》早在1946年12月17日第2版上,就报道过他的事迹——
  赵镈十五日讯:五区下双沟峪荣誉军人毛华清及十二户贫农,伙养着四条大牛,一条小半壮牛。上月十七日,他们开会讨论今冬伙养办法。大家检讨了去冬因草料临时凑,凑不齐,耽误事。今冬决定用集中草料办法,首先算出共需多少草料,由大家凑齐,然后分开喂,并提出竞赛:来年春天看谁喂得最壮。
  “当时华清大叔来村里,住俺家里,所以我打小就跟他熟络。那头小毛驴,他也一直好好养着。”倪文田回忆道,1953年起,毛华清带领下双沟峪群众搞荒山绿化,如今抱犊崮东麓已郁郁葱葱。
  1957年,农业合作化高潮时,毛华清积极发动群众,组织起农业合作社。山地容易遭受旱灾,当时下双沟峪计划播种小麦650亩,而有水可浇的地只有70亩,干部群众都没信心。
  毛华清一面向党员干部说明道理,一面瘸着腿背着粪筐,到山上找水源。最后,在村南的山脚下找到黑老鸪泉。社员们搭起天桥,把这股水引到地里,保证了播种计划如数完成。
  如今,顺着毛华清的二儿子毛远富的指引,记者找到了黑老鸪泉。泉水依然汩汩不息,奔腾东流,当年的水利设施还在发挥作用。林荫下,几捧泉水泼脸上,难得几丝清凉。
  在夏秋雨季,毛华清会早早地赶到各生产大队,检查农活质量和小麦保管情况。在山洪暴发时,他住在社屋里。三年灾害困难时期,周围村庄减产很大,毛华清所在的下双沟峪村却达到自给。
  “俺爹别管弄什么,从不服输,样样农活都拿手。”毛国栋回忆道,在“文革”期间,毛华清被“劳动改造”。“俺爹被要求上山割草,他宁死不服输。我怕有闪失,就陪着他。从家里到山上有五里地,还要爬上海拔五百多米的抱犊崮,在山头上割草。他腿脚那么不方便,可总是先完成任务。”
一辈子趴在土里
  改革开放后,毛华清辞去村支书一职,仍担任支部委员,为村里的各种事务发挥余热。
  1986年,为给村里通电,76岁的毛华清拄着拐杖,随新任党支书赵家德一起到县市跑扶贫款。“有一次去临沂,正好赶上星期天。华清大叔想带我找地委分管农电的领导,到了人家里,怎么敲门也不开。华清大叔感叹道:哎,现在见个干部都那么难,喊门都喊不开。爬雪山过草地时候,见毛主席也不难,走着走着经常碰到中央领导。”赵家德回忆道。
  好说歹说,毛华清从上面要来两万扶贫款,给下双沟峪的百姓通上电。“架电的时候,大队干部让他去吃羊肉,喝一杯。他怎么也不去,还熊人家。他说,问人要吃要喝,心里不是滋味。”毛国栋说道。
  倪文田记忆中,毛华清不怎么发脾气,可一发火便吐露出各种江西方言。有一次,有人把下双沟峪养的种猪撵到自己村。这让毛华清很是生气,他亲自去追回来。
  “俺爹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在工作上向来端得平。情愿自己辛苦点,哪怕吃点亏,也不贪不占。觉得多占一点,心里就过意不去。”毛国栋说道,至今兄弟四个在下双沟峪村延续着父亲当年的做法,自己曾在下村乡任土地所所长,可现在住的房子在岭地上,门前只有一条窄窄的小道,其间还有废弃薯窖子的大坑。
  “俺爹从县里给村里要来24马力的拖拉机,硬着头皮给村里要各种政策。可一提到自家的事,他就犯愁。”毛国栋回忆道,自己曾想到县公安局工作,被父亲狠熊一顿,“别这山看着那山高。不管在哪里,要是好好干,党都看着你了!”
  打记事起,毛国栋就没见过家里有存款条。“1961年从老家回来,民政上说,按规定老红军可以一年探一次家,国家给报销,我每年都想陪俺爹回去看看。他就教育我,公家的钱就不是钱了吗?”
  山西某地军分区司令员是毛华清红军时期的战友,他在报纸上看到毛华清的报道,便寄信一封,叙说近况。识字不多的毛华清找来倪文田,让他念给自己听。“信里提到很多他的战友,谁谁谁是司令,哪个警卫是大连市长了。老毛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他们。”倪文田回忆道,老毛没有将信保存起来,而是放在了卷烟丝的纸盒里。
  1978年,省里组织在乡老红军到北京瞻仰毛主席遗容,毛华清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县里出钱给他买了套新衣。全家七口人,住着四间茅屋,有时下雨还漏。村里要帮他,他总是不肯接受。他常说:“过日子像走路一样,走一会儿你再回过头来看看。在瑞金闹土地革命时,我们吃的是糠皮窝窝;长征时,连草都吃过。比起来,现在生活就蛮好。”
  “不要见财见物就红眼,别人的是别人的,咱是咱的。”毛国栋常给后代讲起父亲的教诲。毛国栋兄弟四个,还有一个妹妹,二弟在林业上以工代干,如今在村里照顾多病的妻子,生活困难;三弟在莱芜钢铁厂当炊事员,四弟在煤矿上当工人,后来纷纷下岗,年近六十,仍在村里干建筑、打零工;妹妹在饭店当炊事员。“俺爹说,工作上,有多大能力,干多大活。”
  1994年7月,毛华清溘然长逝。“俺爹说,看来老家是回不去了,别占用耕地,就把我埋在抱犊崮旁的山上去吧。”毛国栋回忆道。
  “全村上上下下都说老毛大公无私,一辈子趴在土里。别看是老红军,还是那个老庄户味儿。”倪文田的说法代表了村里的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