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逄春阶
山口县位于日本本州岛西南端,隔日本海与亚洲大陆遥望。自青岛流亭机场到日本福冈机场大约3个小时,再有1小时车程,就进入山口境内。第一印象是,扑面而来的满眼绿色,山很多,看不到一点裸露的山体,也没看到脚手架。
二尊院里的杨贵妃墓
“杨贵妃没有死,她到了日本。”山口县观光交流局观光交流课观光振兴班主任冈直人说。他给我们讲了一个美丽的传说,杨贵妃在马嵬驿兵变中并未被逼自缢身亡,真正死的是其替身侍女,而杨贵妃在皇帝亲信的护送下,从海上乘船逃走,漂流到日本向津县半岛的唐渡口,不久之后因病身亡。当地人为了哀悼她,将她安葬。
后来,杨贵妃托梦于唐玄宗。唐玄宗命人制作了释迦如来和阿弥陀如来两尊佛像,命使臣陈安带到日本安放在杨贵妃的墓地。陈安多处寻找,未能找到杨贵妃墓地的下落。就暂时将两尊佛像安置于京都的清凉寺后回国。后来,人们得知杨贵妃漂流身死的地点是山口县,但清凉寺众僧对两尊佛像爱不释手,就又制作了完全相同的两尊佛像,并将新旧佛像各一尊分别安置在京都的清凉寺和山口县的二尊院。
这个传说,最初可能是发端于白居易的《长恨歌》。在白居易的笔下,唐玄宗(685-762)和杨贵妃(719-756)虽然世间实有其人,但其爱情故事被重新艺术加工,迥异于它的历史原型,赋予了新的更美好更理想化的内涵,成了一出被美化、被拔高了的爱情悲剧。从其思想倾向来看,不管作者的写作动机如何,这篇长篇叙事诗已经成了对人间真爱的颂歌。这首诗,不仅中国人喜爱,日本人也很喜爱。
《长恨歌》中,有这样的句子,为后人提供了足够的想象空间。其中有,“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玄宗命人改葬时,却发现杨贵妃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是说玄宗派一人去找寻杨贵妃,怎么也找不到。白居易继续张开想象的翅膀:“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意思是杨贵妃隐居在人间的“海上仙山”里；“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则写的是生离而不是死别了。蓬莱宫又在哪里呢?在日本的文学创作中,他们常常把蓬莱山指为日本。也就是说杨贵妃没有死,她后来逃到了日本。
11月28日下午,我们来到山口县大津郡油谷町一个叫“久津”的海边小村。杨贵妃墓就在这里的山坡上,墓地是由乱石砌成的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平台。台上有5座石塔,被日本人称为“五轮塔”,塔建于哪年,无从可考。这已经被列为国家级保护文物。墓前正门前,有两棵菊花,小小的白菊花在海风中抖动,墓道两侧各植三棵菊花。在墓旁有块牌子介绍,我认识“安产、子宝、缘结”六个汉字。翻译芝久美说,日本人有个信念,拜谒杨贵妃墓,能保证母子平安,生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还可有好的姻缘。
二尊院所在的油谷町被称为“杨贵妃故里”,这里已成为一个景点,信徒、游客很多。町内还有卖特产“杨贵妃面包”,他们还将当地特产大米命名为“杨贵妃之梦”牌。
肥城桃树和汉白玉像
在墓旁,种植着一小片桃树,桃树底下落了一些叶子。这些桃树是1987年2月在山东省和山口县缔结友好城市5周年之际,山东省政府赠送的。这是肥城桃树苗首次在山口县栽培。肥城桃又称肥桃、佛桃、寿桃,被誉为“群桃之冠”。据说杨贵妃不光喜欢吃荔枝,而且喜欢吃桃子。日本人把这里的桃子称为“贵妃桃”。
在墓地一侧,有一尊杨贵妃汉白玉雕像,是西安美术学院王西京、刘芸杰两位老师1993年设计监修的。雕像头部和身体是按1:9的比例,与中国陕西兴平县马嵬坡建立的雕像一样。但记者曾在北京看过一个杨贵妃展览,展览词说,雕像“比马嵬坡的雕像要瘦一点,因为日本人不能接受杨贵妃是胖美人”。求证冈直人先生,他说应该是如此。“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是白居易《长恨歌》里所形容的杨贵妃。时代变了,地点也变了,杨贵妃也跟着人的不同审美在变化着、塑造着。
墓地所在的二尊院,寺院小巧而寂静,里面供奉着两尊释迦如来和阿弥陀如来佛像,介绍上说佛像是镰仓时代(1185年-1333年)用丝柏木制造而成,两尊佛像分别高一米,彩绘金箔,玉眼镶嵌。记者看到几个信徒正在佛像前虔诚拜谒。
二尊院主持田立智晓,是京都种智院毕业的,在二尊院已当主持3年。他说,每年10月,二尊院都举办大型“炎之祭奠”活动,10月9日这天,要烧掉睡在杨贵妃身边的妖怪,让杨贵妃安然无恙地保佑众生。
肥城桃树边,是郁郁葱葱的山茶花。虽是初冬,但日本山茶花还盛开着。“山茶花谢的时候,不是一片一片地凋谢,而是一整个花朵掉下来。”芝久美说。
海边赏音乐剧《杨贵妃》
在大津郡,我们还欣赏到了日本版的音乐剧《杨贵妃》。音乐剧表现的就是杨贵妃孤身来到日本后,思念唐玄宗的故事。舞台就在日本海的海边,长5米、宽1.5米,舞台前有一块小草坪。站在海边,能听到海涛声。
音乐剧大约半个小时,共三个角色:杨贵妃、唐明皇、僧人。扮演杨贵妃的女孩子叫岛寿利依,是北九州大学大三学生,学的是教育,却喜欢音乐剧表演。演出结束,她给我们用日文写了一段话:“希望再回到家乡与玄宗皇帝重逢。杨贵妃。”
扮演唐明皇的米永孝文,是公务员,业余喜欢音乐剧。他的偶像是李连杰,“李连杰的功夫太好了”。音乐剧中还有个僧人,头戴斗笠,面朝大海,在不停地念经超度。僧人扮演者叫村冈航,也是业余演员。
音乐剧具体演出的事宜由PATA店操作,店老板叫岛田,他说,《杨贵妃》从今年4月开始公演,演了大概20场,一般都在夏秋天的晚上演。
记者还了解到,1955年,著名导演沟口健二把杨贵妃这一题材搬上了银幕。沟口被誉为女性电影大师,尤其是对女性悲剧性的展示,在国际影坛独树一帜。沟口健二版《杨贵妃》获得了第1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提名。
影片以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爱情悲剧为主要线索,政治背景被淡化,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军事斗争也几乎被淡化到无。沟口就好像从那一团乱糟糟的局势中,直接把摄像机单单对准了唐明皇和杨贵妃二人。沟口是通过这古代的男女二人,来表达自己对爱情、对人生的理解。事实上,无论是唐玄宗,还是杨贵妃,他们的思想境界,在历史上的作用,或者说他们本身的魅力,在沟口的导演下,都被有意无意地“篡改”了,或者是“遮蔽”了。
当然,从沟口健二的电影《杨贵妃》,以及同名音乐剧,还有关于杨贵妃的其他传说中,我们都能看出日本的艺术家和民众对中国文化的沉醉,让人感慨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