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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茅情思

  • 日期:20210409
  • 作者:马玉顺
  • 来源:山东法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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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玉顺

    清明回老家祭祖,看到山岗和河边草地上,一簇簇蓬勃的白茅,展绿色吐嫩芽,一根根茅针,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拉回到四十多年前。

    那时候,还是计划经济时代,农村普遍比较贫困,一年到头,地瓜干煎饼和玉米糊糊,占据着餐桌,哪有花样繁多的美食?每逢春天,白茅发芽,茅针成为乡间孩子的应季零食。

    茅针,是白茅的花苞,因为白茅抽芽时,孕育成一个细长的苞,芽头尖尖,如茅似针,故名;也被称之为茅荻,还有老辈人俗称“姑姑荻”。

    茅针被一层嫩叶般的膜包裹着,剥去鹅黄淡绿的外衣,白绒绒软绵绵的小花穗儿暴露出来,放入嘴中,轻轻咀嚼,一股清爽的甜味在舌尖弥漫,还有一点面,很筋道,可以嚼很久。

    小时候,最喜欢结伴去旷野拨茅针了。白茅生长在哪里,孩童早已熟记在心。清明前后,密密麻麻的茅针,被顽皮孩童一根根抽拔起来,那轻轻的“啪叽”声,好似茅针脱离母体的叹息声。但孩童不管这些,他们把茅针攥在手里,边玩边慢慢吃,那真是幸福快乐的享受。

    家乡属于丘陵地带,沙土混合的土壤,适合白茅生长。抽拔茅针时,若用力过猛,不免会连根拔起。尤其是雨后,沙土地松软,更容易拔起茅根。茅根细细长长,中间有节,擦净泥土,掰下一截来,用牙一咬,汁水充足,味道比茅针更甜。

    近日,读张宗子《花屿小记》,里面记载:有一种茅草,两尺长短。春天抽芽,乡下人会取其未绽放的芽苞,束成一把把的拿到街上卖。……小孩子人手一把,嗑瓜子似的吃个不停。说的就是白茅,茅针还能变身商品,摆在集市,以解贫苦人家的春荒,这是我未想到的。

    大学时代,迷恋《诗经》,背诵过其中的数首,方才知道,白茅初生之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荑”,被青年男女视为爱情信物。《邶风·静女》:“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美女相赠的“柔荑”,让帅哥喜不自禁,两情相悦,爱情荡漾心间。

    白茅洁净柔顺,隐含淡淡香气,古人常用作祭祀用品,《诗经》中就多次提及。《召南·野有死麕》:“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野有死麕。白茅纯束,有女如玉。”一方面,用白茅包裹獐子,祭祀天地,感恩自然赋予的美食;另一方面,借白茅表达爱情,“有女如玉”,帅哥怎不怦然心动?这是多么美好纯洁的感情啊。

    这次“邂逅”白茅,惊喜之余,我像小时候一样抽拔了一小把茅针,慢慢品尝,那清爽绵软溢满口腔,悠长在心,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