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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成湖

2019-07-12 作者: 王金龙 来源: 大众日报
  □王金龙

  微山湖迎来了盛夏旅游的旺季。那么多的船,大型的运煤船、运沙船,中型的滚装船、游船,小型的冲锋舟、带柴油发动机的渔船,和人力划桨的小渔船,交错在大运河与微山湖汇流的宽阔水面。最喜还是古老的小渔船,一桨一桨划入万亩荷塘深处,深绿的荷叶之上是莲花染就的万点粉红,间着的还有花瓣落尽之后莲蓬绽出的嫩黄。这片号称亚洲第一湿地的水面,任由古老的莲类植物四季轮回、生生不息。划桨的老者年届70,是水生水长的湖民,皮肤是那种有别于土地劳作的光滑的黝黑,那种比城里人故意晒出来的更健康的黝黑。说起他的高龄劳作,他指指另一条船上划桨的老者:“他83岁了,划船比俺都快。”我心下不由感佩:除却生活的压力,这样的身手,让未老先衰的城里人情何以堪?湖边停靠着鳞次栉比的渔船,既是湖民的家,又是湖民的船,船与陆地拉上一根绳子,几个小娃娃牵着绳子在水里嬉戏。年龄稍大一点的几个男孩,头上胡乱抹上几把肥皂,从船头扑通扑通跳进水里,猴子一样灵活。久违了,这样无忧无虑的童年!
  这微山湖流淌的,也是长长的时间之流。由今上溯,这里曾是铁道游击队抗日的水上战场,微山岛上耸立的帆船型纪念碑可以作证,王震将军的手书可以作证,纪念馆里一幅幅珍贵的照片可以作证:电影《铁道游击队》里政委李正的原型,原来是杜季伟、文立正、郑惕等几任政委,其中文立正毕业于北平辅仁大学化学系,就是现在的北师大,在游击队中学历最高。时间上溯到明末清初,几多分散的湖泊经黄河改道的冲击,才在大运河的这一段形成了今日蔚为大观的南四湖。康熙皇帝第一次下江南途经此地,微山岛上一位高考落榜的诗人叫殷重礼的,负责应对皇上的问答,表现出色,被赞为“山中宰相”,可见那时的微山岛可能还不是个岛。殷重礼的一首《一字诗》流传至今,仍有余味:“一蓑一笠一孤舟,一丈长竿一寸钩;一曲一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汉朝时期,微山岛属于张良的封地留城,那时的微山湖一带还是山峦叠嶂,留侯张良死后葬于山上,至今还有张良墓,为三贤墓之一。今天我们说,微山湖水下曾沉没着一个留侯城,大致是没错的。汉朝再往上溯,春秋时这里出了个贤人叫目夷,至今存有目夷墓。再上溯至殷商时期,这里出了个更大的贤人叫微子,是殷纣王的同母庶兄,因为是庶出而没有被立为王。他因反对纣王的暴政而出走,周成王时受封于宋,为宋国始祖,死后葬于宋国留邑的山上,因微子墓在而称微子山,简称微山,微山为湖所围,成就了今天的微山岛和微山湖。
  从历史的长时段来看,山也不是山,水也不是水。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说这话的孔老夫子,据称是微子二弟微仲衍的第十五世孙。历史混搭的是,1942年日军一度冲上了微山岛,发现了微子墓,竟在一块墓碑的另一面,恭恭敬敬地刻上了“殷微子之墓”五个楷书大字,左下侧刻有“丰田部队长”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