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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花草的声音

2019-07-12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它们开得那样漂亮,不可能没人注意到——远远的,轻云一样落在枝叶间,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团一团爆米花样,粉的,紫的,名字也好听,紫薇。
  有个美国作家说过:看到一朵小花匪夷所思的结构时,我就回头望向蓝天,以为一定能看到上帝。
  而我回头,看到的只是一条热闹的街,车流不息,人流也不息,很少有人专门停下来,看一看它们,听一听它们。
  实在太吵了,听也听不见它们说什么,就连它们自己,恐怕也难听清彼此。
  也许,只是我们内心太吵了。
  再也听不见一棵蒲公英把种子撒出去时内心的忐忑和犹豫,听不见蓝色勿忘我和黄色小雏菊的色彩大合唱,也听不见你遇见一棵童年的灰菜时,它对你热情地问候,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大自然是一场生命奇迹,人只是众多奇迹中的一个。
  作家刘亮程说,他可以听到树上的鸟叫——甚至判断出树上几种鸟叫的不同声音,还有风刮过树叶的声音,还有一粒尘土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声音中,他可以捕捉到时间的流动。
  而中国文学的起头也是这样生气勃勃。《诗经》305首诗中,有135首出现植物,山风里的一呼一吸、雪雨中的一飘一落、容颜里的一颦一笑,都带着植物的光。萱草可忘忧,白芍叫“将离”,蒹葭又为何物?更有荇菜、蟋蟀、黄鸟……引出幽思悄然、情不可遏的人间百态。
  植物的世界也像人类的世界一样丰富多彩。
  如果一本《红楼梦》里,剔除掉大观园里的花木扶疏,算算也有七八十种,便也没有了那些借喻相伴,谁是松?谁是竹?谁是芍药?谁是玫瑰?把人与自然关系抽空以后,只剩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将是怎样无聊、空虚,改名作艾略特的《空心人》还差不多。
  打量一下我们周围,你认识多少种植物?如果连十种植物都不认识,是不是有点可怕,其实不用专门做博物学,只要到处行走时,带一双眼睛看一看,回去翻翻书,何况现在那么多好用的软件,很容易就可以认识一朵花,一棵树。
  除非我们自大,或者麻木,那样的话,呈现出来的文字只会变得越来越干枯,最后只剩下那么几种被赋予象征意义的植物。
  有人说,今天写小说,甚至写散文、诗歌,都进入了无名时代。无名时代是什么?就是写不出自然环境的花草树木、石头、山峰的名字,鸟也是不知名的。文章里写不知名的小鸟在歌唱,是不是该脸红?
  诗人辛波斯卡说过,“我何其幸运,因为我也不是植物学家,我至今都不太明了光合作用的原理,只是会近乎固执地钟情于那最简单的绿,坚信再小的林子里也会有可爱的精灵。”
  对于草木,在百科全书的科学解释之外,应该还有着一重文学解释——这是写作者的任务,最起码,知道它们的名字,下次见了,可以好好打一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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