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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就是煮饺子时剥蒜 

2019-01-11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辣笔小新
□ 魏 新
  从小到大,冬至这天,总是得吃饺子的。早晨没吃,中午吃;中午没吃,晚上吃,至少吃一顿,不小心就吃了两顿,甚至一日三餐全是饺子。
  因为那个熟悉的说法:不吃饺子,耳朵就会被冻掉。信息源推至张仲景,但我觉得应该没那么久,后人假托而已。饺子的历史最多到南北朝,东汉时还没人会吃。能印证的实物更晚,新疆吐鲁番的博物馆里,有唐墓出土的饺子,差不多就是最早。看起来,唐朝的饺子跟今天外形一样,但不让吃(让吃也不敢吃),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馅儿的。
  我吃饺子不怎么挑馅儿,觉得什么馅儿的都好吃,好吃不如饺子,最好吃的饺子,肯定是自己家包的。我不会包,擀皮调馅都不行。我妈包得快,从和面到出锅,最多半晌,就够一家人吃。
  山东的酒店,许多以饺子闻名的,还有专门的饺子宴,盘子摞盘子摆着。个大,皮薄,馅足,好看,吃起来总觉得少了一种味,家常味。不如一些小店甚至地摊。比如,老家的马家水饺,多年前就是一个小摊,饺子个小,皮厚,但曾经是那么好吃,每个嚼起来,都有一股羊肉的鲜香。这家水饺后来开了门店,有一年,我过年回去,喝了二三场后,张罗着去吃水饺。一进门,店里满满全是人,一屋烟雾,一地油污,我顺着楼梯上二楼包间,紧扶着把手,还差点没滑倒,接着又下来了,实在没有再吃的兴致。
  济南过去也有吃饺子的好地方。建最高楼之前,普利街旁的小胡同里,有家卖水饺的小店。我常在下班后过去,把自行车停门口,要上一碗羊肉水饺,店主人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用一口小铝锅,坐在煤球炉子上,烧水时打开鼓风机,等水开了,把饺子一只只丢进去,盖上锅盖慢慢煮,中间添两次水,等鼓风机关了,饺子就盛出来了。这些时间,我正好可以剥一头蒜,小碟里倒上香油和醋,蒜瓣泡在里面,心中充满期待。
  幸福,就是在煮饺子的时候剥蒜。
  离这家店不远,共青团路的加油站里面的胡同里也有一家小摊,包水饺的老两口每天晚上才出,干到凌晨四五点,现包现下,水饺的口感恰到好处。只是老两口的脾气看上去挺大,对谁都爱搭不理,并且只卖饺子,别的一概没有,啤酒都不提供。只有一次,老太太端水饺的时候,突然说,你不是那个节目的主持人吗?有时候还说美食,然后客气了一番,非不收钱,我非给,她只好收了。
  这个小摊开了二十多年,有次我从那儿吃完,打车,出租车师傅说他开面的时,深夜就在那里吃水饺。前两年创城,老两口小摊没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开,更不知道那位出租车师傅是不是已改开网约车了。我主持那档节目,也停播了两年,原本播出的时间是周日早晨六点多,真不知道除了这对卖水饺的老两口,还有谁能这么早看电视。
  我在报社工作那些年,楼后的胡同里有过一位专门包水饺的大姐,租了一间特别小的屋子,能坐不到十个人,每天都是满满的。大姐的水饺也没有多少品类,却特别有家的味道,所以生意一直挺红火。我有时候还在她那里订做,一次包上好几斤,拿回家冻起来,慢慢下着吃。大姐对报社的人非常熟悉,有一次,大姐突然问我,谁谁最近怎么没有来,我说她辞职了,大姐说那等她来这里给我说一下,我请她吃饺子。
  后来我辞职了,就再没见过这位大姐。听说报社迁到了新的地址,她也跟着过去了,又在附近开了家水饺店,现在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有时还会惦记。
  曾经,报社附近还有家有名的饺子店,用餐的高峰期总是要等位。那家饺子味道过得去,但也说不上太好。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是一个前辈记者带着,除了饺子之外,还点了一盘蒜泥白肉,后来,我每次去都要点蒜泥白肉,再来一份素三鲜的饺子,总觉得这是荤素绝配,连蒜都配好了。
  在家,在家乡,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吃饺子,都是很简单的事情。简单到让人不觉得饺子的珍贵。近二十年前,我在江南的一座小城,当地根本没有冬至吃饺子的习惯,到了冬至那一天,我绕城一圈,去找吃饺子的地方,竟没有找到。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冬至没有吃饺子,当时特别心虚,整个冬天,没事就摸摸耳朵,到第二年春天,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