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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吃 

2018-01-12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辣笔小新
□ 魏 新
  一大早从济南出发,如果去老站,我会步行十分钟,顺路到经三纬四喝碗赵家甜沫,他们家过去炸的小油条不错,撕开放甜沫里泡软了,越嚼越香,环境是差了些,排队的人却越来越多。
  如果在西客站里吃早餐,也是方便的,出行高峰就麻烦了。去年“十一”,我坐最早一班车出发,六点多到站,所有的店,都卖得底朝天了,包括麦当劳,连薯条都卖空了,只好吃方便面凑合。
  说起方便面,其实是一种神奇的食物。不管被人如何批评,人却一直离不了。尤其在路上,总觉得特别想吃,就算自己不吃,也难避免看到别人吃,弥漫出的味道比自己吃还香。有资料显示,做为世界第一方便面大国,中国人年均要吃三十多包。
  高铁站现在很少有卖方便面的,北方还好,南方一些站里的超市,方便面属禁售产品,车上自然也没有,否则我相信车上的盒饭很难卖出。
  没有高铁的年代,绿皮火车上最馋人的是烧鸡,路过德州,车窗外全是卖扒鸡的;路过蚌埠,站台上全是卖符里集烧鸡的,打开车窗买时一定要小心,质量问题怎样不说,关键是得备好零钱,如递去一张大票让小贩找,有的小贩故意磨磨蹭蹭,钱还没找好,车就开了,只好望鸡兴叹。据说乘客中也有经验丰富的老江湖,故意磨蹭到车快开时买,精准地把握好时机,在接过烧鸡的一瞬间火车启动,只需冲跑步追火车的小贩挥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
  站台上的烧鸡比如今软包装的德州扒鸡要香,一个人吃,半车厢的人咽口水。更确切地说,别人咽不咽我不知道,反正我咽。或许是我太馋了的原因,肚子里的馋虫经常起义。我被馋得最厉害的一回,是在济南回老家的大巴上,正是午饭时间,路过一个叫黄安的地方,当地驴肉有名,路两边全是卖驴肉的小推车,大巴从中间开过去,恨不能被涂上一层板油。那次有人从黄安上车,握着一个烧饼,里面夹的是刚煮出来的驴肉,冒着热气和香气,他上来之后,就开始大嚼,嚼得嘴角流油,牙缝里都是红色的肉丝。饥肠辘辘的我几乎当场昏厥过去,恨不能把烧饼一把夺来,说:“哥们,让我来两口……”
  那时济南到老家未通高速,汽车从国道上要开很久,经常是一早出发,黄昏才到。中午司机停靠一个路边店吃饭,通常都会是世界上最贵也最难吃的饭馆,乘客可以吃,也可以不吃,吃的话,一个茶叶蛋就要一斤鸡蛋的价格,而且,我认为茶叶蛋是其中最实惠也是最放心的,别的菜更是看起来面目模糊、来路不明。
  只有一次,也是在济南和老家之间的国道上,遇上了一位良心司机,或者是他没有相熟的路边店,在乘客一片叫饿的喊声中,把我们停在了梁山的一家炖鸡小馆,菜的味道不错,只是老板大概从未见过这么多顾客,有些不耐烦,菜也上得慢,后来顾客一个个都到厨房门口等,不管出来什么菜都抢着端走,结账时老板大概也算糊涂了,对不上总数,骂骂咧咧把众人赶走了,颇有水泊好汉遗风。
  没有坐过飞机的年龄,我曾向往过飞机上的航空餐,觉得应该是高水平美食,到了不得不坐飞机时,发现几乎所有的航空公司,都能做出味同嚼蜡的盒饭。头等舱的饭菜确实不错,还可以喝啤酒,只是我在空中喝酒,总觉得不接地气,耳膜压力也大,所以不太敢喝。
  去年我去海拉尔,回来在哈尔滨转机,进安检后有超市卖白酒,就买了一瓶,打开后,就着大红肠喝了三四两。喝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总感觉过于粗鲁,对瓶抿一口,就赶紧把瓶子藏在腿后面,若无其事地看着周围的乘客。
  机场的餐厅也不少,但不如高铁站的丰富,质量也逊许多。兰州机场的牛肉面就不如北京南站的牛肉面,前年我在五棵松那边拾掇春晚的小品,晚上突然想吃牛肉面,附近几家都关门了,我一咬牙,坐地铁直接去了北京南站,快过年了,晚上车厢里几乎没人,轰轰隆隆的声音如此清晰,我想那是因为地铁也饿了。
  还有一年,在衢州的廿八都古镇,和历史学者范泓兄一路畅聊,临走那天吃早餐,我发现他吃了好几个鸡蛋,我问为何?他说从小出门时,就会多吃鸡蛋。因为母亲总会煮鸡蛋给自己带上,那些鸡蛋平常家里也不舍得吃,母亲念叨着“穷家富路”,就把鸡蛋和嘱托一起装进了孩子的行李袋里。
  是啊,母亲煮的鸡蛋,那曾是无数人路上最熟悉的食物。在轰鸣的汽笛声中,在迅驰的车厢里,在苍茫的大海上,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很多人一上路就无法回头,一上路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