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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日本文坛的“暗黑双煞”

2017-09-15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 胡艳丽
  一名作家,内向自我审视到了近乎精微的程度,其笔下的文字,即使极具美感,也是令人不适的,如果再加上预谋已久的劫持,和剖腹自杀的行动,其带来的效果,便有些惊悚了。如此,非是惺惺相惜者难以从深层次、多角度去诠释这样一位人物的精神和文学世界。这样的一组文坛名人,非日本上世纪著名的“文学鬼才”三岛由纪夫,和“暗黑美学大师”涩泽龙彦莫属,他们可并称日本文学界的“暗黑双煞”。
  《三岛由纪夫追记》,前半部分是涩泽龙彦在惊闻三岛由纪夫带着英雄悲情式的自杀“壮举”后,所写下的追忆与感怀文字,后半部分为作者读三岛作品的读后感,以及他们的文学对谈录。从整本书来看,回忆、悼念兼文学评论的文章放到一起,虽淡化了三岛的生平,却为读者带来了对三岛由纪夫多重立体式的印象。
  从年龄看,三岛仅年长涩泽三岁,但在精神世界里,涩泽却视三岛为不可替代的前辈,而三岛也曾评价涩泽“他的知识渊博,深不可测,让人无从揣度”。涩泽在书中坦言“我二十、三十多岁期间能够一直孜孜不倦地翻译谷克多、萨德、于斯曼、热内及比亚兹莱,为的就是让三岛氏读到”,而三岛突然离世,涩泽便失去了翻译《英国人》这部小说的动力,因为这是三岛想读到的作品。有明眼人一眼便看出了涩泽在三岛离世后,这位“暗黑系”文学大师的文风都发生了转变,那似乎是心灵碎裂的声音。
  不论是精神上的相连,文学上的相惜,但都改变不了文人间的一个“传统”,那就是彼此的揶揄。涩泽在三岛在世时,也有恶作剧般的对三岛的整蛊。比如,明知三岛自恋,不喜欢批评他的人,涩泽非要不失时机地赞一下那个批评三岛的评论家。还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相当于逼他服用自恋解毒剂”。
  三岛自然也不会是“省油的灯”,他在作品《晓寺》里明明用了涩泽的原型塑造了一个精神不健全、沉溺于性幻想的人物“今西”形象,还要在信件中狡辩,涩泽透过信纸仿佛看得清清楚楚。在这里,涩泽不抗议也就意味着同意,同时也反证着“今西”身上确实有涩泽的影子。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三岛作品中不断描绘浑身是血的人,还有一些受苦的嗜好;他崇尚美,对美有着偏执的追求,但同时也会不顾一切地破坏美,他以死来证明生的存在。常人很难理解三岛的偏执与怪异,也难以欣赏他那带着烈焰之光的地狱之美。涩泽深知,无论时代新旧,都会有对三岛和三岛现象表示抗拒的人,但这都不会影响他视三岛为知己。
  作者将更多的笔触用于对三岛的精神和作品的分析。他认为三岛写下的《阿波罗之杯》是一部旁若无人的作品,这部作品拒绝了一切的理解和同情,且散发着宛如黑矿石般的特权式光芒屹立于现在。
  从文中诸多的笔墨印迹中,不难发现,三岛的自杀,早有预谋。涩泽早早就从三岛的文字中嗅出了这些味道,若涩泽去阻止了三岛的生死大计,他们还能称得上精神高度相知的知已吗?他还能获得三岛的尊重、信任与友情吗?
  隔着文化的距离,去看这样一位谜一样,带着极端力量在刀锋上行走的作家,总是感觉暗影重重。三岛的心灵似乎有种墨泉奔涌的力量。他追求美,也追求死亡,它将美与死亡编入他的生死哲学之中,并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去演了一场生命谢幕的大戏。这世界上能发自内心的欣赏、理解、认同三岛的人,恐非涩泽龙彦莫属。他们精神高度契合,甚至可以用“琴瑟和鸣”来形容。他们诡异的文风、气质里的暗黑属性,再加上不屑被世人理解的骄傲,基于这些共同点的存在,可将他们并称为日本文坛的“暗黑双煞”。
 《三岛由纪夫追记》
 (日)涩泽龙彦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