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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归来,莫言一直在

2017-09-13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莫言(右)和本文作者在火车上畅谈
    □ 逄春阶
  9月11日下午3点,在G187次高铁上,与莫言先生相遇。奔驰的火车开往故乡,伴着奔驰的思绪。我拿出第九期《人民文学》,上面有莫言的最新作品《锦衣》(剧本)和《七星曜我》(组诗),媒体纷纷说,莫言蛰伏五年归来了。《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先生通过杂志“卷首语”说:不是归来,莫言一直在。
  五年没见了,想说的话很多,一时语塞。“莫言老师,您看上去更白了。”开场的寒暄,笨拙,逗乐了莫言:“哪能呢”。莫言说很怕记者,记者无孔不入,怎么也躲不掉,连坐个车都被盯上。出来一趟太麻烦,太紧张了,到处都在堵着你,拍你,到处都在录你。就是在这样喧嚣的境遇里,如何写作?怎么还能静下心来?其实,莫言一直在写。“写完了以后放一下,打磨得尽量让自己满意一点儿,希望让读者也比较满意,我没有偷懒,一直在写。”
  《锦衣》是莫言独立完成的戏曲文学剧本。莫言这样解释,之所以叫“戏曲文学剧本”,就在于它不是特别规范的戏曲演出剧本,一方面因为剧本太长,有三万多字,而按照舞台的要求大约一万多字就够了,所以《锦衣》若要搬上舞台还要进行大量删节;另一方面,里面的唱词也不是按照规范的唱词写的,这个唱词对平仄有要求,他却写得很自由。“这是一种尝试,也是我对民间艺术的致敬,同时也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试图开拓我艺术创作的领域。”我说,我读《锦衣》,使用茂腔旋律和高密方言哼着读,这样哼着“读”很有味道,还原了一种乡土气息。莫言说,不同年龄段的读者,不同地域的读者,可能感受不同,有些词很土,高密及其周边的人体味可能更深。
  莫言很少发表诗作,这次发了七首。问他对自己诗歌的评价,他谦虚地说:“哎呀,勉强算是诗歌吧。就是表达一种情愫,是一种尝试吧。”
  有人说,“诺贝尔文学奖”,是沉到马都拉不动的六个字。有意思的是,我们的话题也说到马。我说正在写一个关于马的小说,莫言道,你对马了解吗?要写马,得查找关于马的资料,就得对马了如指掌:马是不是有色盲?马腿上有垫眼,你知道吗?马打喷嚏是什么信号?你见过钉马掌吗?马白天啥样子,晚上啥样子,蒙古马啥样子,伊犁马是啥样子,你知道吗?你看过电影《战马》吗?马都是站着睡觉,一旦趴下,就是有病了。莫言先生还耐心地给我讲解什么是驴骡,什么是马骡,它们体型的区别。说到马,莫言先生很兴奋。他说从马的视角,以马的眼睛写,写出马怎么看世界,这才有意思。我记得此前不久,莫言回答记者时,曾复述过一个小说情节:“一个孩子问母亲要一匹马,母亲问他要什么样的马,孩子说要一匹绿马。母亲说,这个世界上有白马有黑马,就是没有绿马呀。但孩子一定要绿马。我想说的是,作者有时是会与生活作对的,无论是绿狗还是绿马,都是想让读者感到与常识的冲突。作者有时是会带着儿童的执拗和恶作剧的心情。”莫言说,马是有灵性的,他研究过马,但还没下笔专门写过马,你越熟悉马,写起来,才越自由,越洒脱。
  2014年莫言和星云法师在台湾见过一次面。星云法师给莫言写了一幅字,上面写着“莫言说尽”,这是很有禅意的四个字,一方面可以理解成还没有说尽要继续说,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成,说的时候注意,不要说尽了。这四个字,莫言很喜欢。
  我说,原来读长篇小说觉得累,其实写才更累,尤其写长篇,那是长途跋涉,考验体力、耐力和智力,写作很苦啊。莫言笑着说:“哎呀,总比夏天锄地舒服些吧。锄地又累又饿的。”
  晚7点半,与莫言先生一起在潍坊大剧院看民族歌剧《檀香刑》。莫言是编剧之一,莫言说这是一次再创作,从语言艺术,变成舞台综合艺术,是一个巨大考验。这是一部有血性但不血腥的歌剧,这是一部悲壮但不悲伤的歌剧。在济南《檀香刑》歌剧首演时,莫言曾题诗一首表达了自己的心情:“一曲高歌动九霄,檀香郁勃气缭绕,兴叹今朝山河在,谁知当年泪如潮。”
  不是归来,莫言一直在。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打磨,一直有牵挂,尽最大力气,躲开喧嚣。他是作家,作家靠作品说话。祝福莫言老师,写出更多的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