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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松绑”

2017-05-19 作者: 来源: 大众日报
  时尚辞典
    □ 林 平
  我是轻易不赌咒发誓,发表什么“严正声明”的,因为这样的誓言,十有八九是要落空的,不但无益,而且有害。终是“思垂空文”的事。
  什么叫做“陪绑”,这事还须费些商量。父亲在世的时候,曾说起一个“陪决”的故事。战乱年代,临淄曾有个徐团,团长杀人不眨眼。有一天拉着队伍来到我们村,把村里几个招嫌疑的人绑上推到淄河边。被绑的人不知道这次是谁死,都吓丢了魂儿。末了尘埃落定,没有死的人,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安在脖子上,裤裆里却早已湿透了。这些被放过这条命的人,便叫做“陪决”——大概是陪着人枪杀的意思,也是杀一儆百。枪口抵在后心上,这一刻不知道下一刻的命,这也就是徐团心狠手辣,让老百姓切齿的地方。
  陪绑,绑绳却往往是自己捆上的。比如,我参加过几次评奖,连续两次,初步入围的名单上都有我的姓名,但关键时刻掉链子,总是在一锤定音的时候,我被“拿下”。大概是我的作品不合评委的眼光,或者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比如成见——成见害死人不抵偿。谁能做文昌帝君,看来也真值得思索。有朋友善意地提醒我:也该好好总结总结。可是我已受够了!最近的一次“名落孙山”——这个孙山可不是考状元时的探花也,而是某文学奖的评比。我本已看开,不拟掺和,可是一个师友打来长途电话,他非常看好我的若干篇散文,认为很有分量,鼓励我不要丧失这个机会。盛情难却,我不能无动于衷了。
  我的头皮不好。头皮不好,在吾乡是“运气不好”的代名词,这是我积多年教训取得的经验,所以对获奖不抱多大希望——名单出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又一次名落孙山。孙,吾乡俗谚,意为“孙种”、“受气包”,是总被人欺负的人。
  我想,也不必从中找什么原因了。
  关于文学奖,中国的鲁奖和茅奖,每次落幕,总要引起一阵喧嚷。大名鼎鼎如阿来,也因为某次大奖与他擦身而过,忍不住站出来说了几句话,对评奖的公正性提出质疑。我一无阿来的勇气,二无阿来的名气,又何必太认真呢?
  我也不必发表什么声明,纸上的声音终究是微弱的。有人听我在这里呶呶,大概也会用“酸葡萄理论”来论定我。我只有唯唯。
  吴敬梓曾是金陵年少,家中颇有田亩。可他不是一个置家业的人,他仗义疏财,结交很广,千金散尽。一部《儒林外史》,有他多少血泪!我很欣赏这部书的开篇:
  “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浊酒一杯沉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
  吴敬梓的阐释,可谓画龙点睛:
  “这一首词,也是个人生常谈,不过说人生富贵功名,是身外之物,但世人一见了功名,便舍着性命去求他,及至到手之后,味同嚼蜡。自古及今,哪一个是看得破的!”
  看官,你“看破”了吗?“看开”了吗?今天发下“不陪绑”的誓愿,明天见了评奖的机会,会不会照样难脱窠臼,舍着性命去求?“凤止高梧,虫吟小榭”,这意境是好,世上有几人可当得?“伴药炉经卷,自礼空王”,要臻此境,更需一番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