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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竭尽全力教授咸丰,为他增加继位筹码,也为自己赢得未来政治舞台。而等到咸丰继位,也投桃报李,凡事极为倚重恩师。可当他意欲大展拳脚之际,过度的操劳却无情地夺走了他的生命。

杜受田:壮志未酬的一代帝师

2017-05-10 作者: 鲍青 来源: 大众日报
  □ 本报记者 鲍 青

  公元1850年,68岁的宣宗道光带着对江山的无限留恋,撒手人寰。他留给后世子孙的,是一个危机四伏日暮西山的老大帝国。
  当时致仕居家的礼部左侍郎杜堮闻听皇帝驾崩,“惟于室内匍匐叩头,追念洪恩”,并“长号流涕”,愿来世再报恩德。
  杜堮频受皇恩,感念发自肺腑。但对于他的独子杜受田来说,悲痛之余,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十年前,英吉利凭借船坚炮利敲开中国大门,法美等外患接踵而至;国内也是灾荒连年,民变四起,清廷频现统治危机。新帝咸丰奕詝初即位,颇思除弊求治,他勤于政事,任贤去邪,企图重振纲纪。他最信任倚重的大臣,便是自己的师傅杜受田。
  道光十五年(公元1835年),皇四子奕詝就学。道光将杜受田从山西学政调回,任职上书房,教授奕詝学问。道光选中杜受田为四皇子老师,关键看中他“品端学粹”,熟读四书五经,道德高尚,是未来皇储的理想引路人。
  在君主专制时代,臣子要想有所作为,除了自身才学外,还要有赏识他的君主。而君主更替,正是权力洗牌的最重要时刻。本想有所作为的杜受田,将希望寄托在教育皇子身上。咸丰入学后,杜受田朝夕教诲,辅导他以正道,尽心竭力,前后历经十余年。咸丰自己也说:“……特召(杜受田)还朝,旋入直上书房,为朕讲习讨论十余年中,日承启迪,获益良多……”他还说:“杜受田……正色于立朝。皇考(道光)深加倚重,特简为朕师傅。忆在书斋,朝夕纳诲,凡所陈说,悉本唐虞三代,圣圣相传之旨,实能发明蕴奥,体用兼赅。”
  道光当时中意的立储对象,是皇四子奕詝和六子奕訢。二人各有优势:皇四子居长且有贤,皇六子天资聪颖。杜受田任四皇子师傅后,察觉到道光对立储的摇摆不定,便决定“欲拥戴文宗(咸丰)以建非常之勋”。
  相传道光曾令诸皇子南苑校猎,咸丰特意到上书房向杜受田告假。杜受田对咸丰耳语说:“皇子到了围场,只坐观他人骑射即可,不发一枪一矢,并当约束仆人,不得捕一生物。皇上若问及,只需说:‘时方春和,鸟兽孕育,不忍伤生命,以干天和,且不欲以弓马一日之长,与诸兄弟竞争’。皇子若以此对,必能上合圣心,一定要牢记在心。”狩猎时恭王奕訢所获最多,看到咸丰默坐,便上前询问。咸丰说:“我今日身体不快,不敢骑马奔驰射猎。”傍晚时各位皇子向道光归复命,道光见咸丰毫无所获便开口询问。咸丰如杜受田所教授的一一对答。道光大喜说:“是真有人君之度!”立储之意就这样决断了。
  另一则说道光重病时,召二位皇子觐见,决定由谁来继位。皇子感觉事关重大,便请教自己的老师。皇六子的老师告诉恭王,皇上问什么就答什么。杜受田则对咸丰说:“皇子若条陈时政,当不如六爷。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胜出,皇上若说自己不久于人世,皇子只要伏地流涕,以表悲伤诚意即可。”咸丰如此照做,病重的道光非常高兴,认为咸丰仁孝,是皇位的合适人选。
  咸丰继位后,杜受田虽未入军机,却对新帝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为了解决动乱,杜受田向咸丰提出了三条对策:
  1、下诏求言,广开言路,倾听反对意见。诏书下发后,群臣纷纷上书,或针对练兵,或针对财政,或针对朝廷用人。许多意见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但起码传达新帝希望励精图治的意愿。
  2、罢黜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穆彰阿是道光最为信任的重臣,但他主持军国大计日久后,蒙蔽道光,营造歌舞升平幻象。另外他排斥林则徐等主战派大臣,一味对列强屈膝讨好。咸丰帝宣布将穆彰阿革职后,《清史稿》载“诏下天下称快”。
  3、起用林则徐。咸丰接纳杜受田建议,下诏命林则徐:“迅速北上来京,听候简用,毋稍延缓。” 
  三项建议颇有拨乱反正之意。但此时天下已糜烂不堪,广西洪秀全起兵后,太平军迅速坐大,攻占多地。咸丰帝急令林则徐前往平叛,但林则徐却病逝于赶往广西途中。
  打击接踵而来。咸丰二年(公元1852年)夏,黄河在徐州决口,山东江苏两省受灾。当时太平军进入湖南,战况惨烈。咸丰最为担心的,是北方饥民铤而走险,与太平军里应外合,将成心腹大患。他渴望派信得过的大臣办理赈灾事务,消弭变乱根源。
  杜受田见新帝苦闷,便主动请求去灾区。自咸丰入学后,杜受田就相伴左右,未曾离开。君臣师徒离别之际,咸丰热泪盈眶,杜受田也老泪纵横,但他们没想到这将是二人的永别。
  杜受田急于办完赈灾,想赶回北京为咸丰出谋划策,所以日程安排异常紧张。盛夏时节天气酷热,杜受田肝病开始发作,逐渐病入膏肓。农历七月初八,杜受田向咸丰上奏折,汇报救灾进展,第二天就离开人世。半月后,老师病逝的消息传到北京,咸丰如闻霹雳,放声痛哭。当杜受田灵柩运回时,咸丰亲临祭奠,抚棺洒泪,甚是悲痛。为表示对恩师的景仰和思念,他追赠杜受田文臣至高的“文正”谥号,“公忠正直,媲美前贤。揆诸谥法,实足以当‘正’字而无愧”。
  杜受田壮志未酬身先死,可身后的形势越来越危急。当年十二月,太平军攻占武昌,湖北巡抚、学政、布政使、按察使、武昌知府全部阵亡。太平军接着顺长江连克九江、安庆、进逼南京。咸丰三年(公元1853年)二月十七凌晨,睡梦中的咸丰被太监叫醒,颤抖着读完了南京陷落的奏报,痛心到了极点。此时他心中最为想念的,便是自小陪伴自己出谋划策的恩师杜受田。